治』的,所以他知道,在某些時候,必然是需要『妥協』。

沒有所謂的黑和白,只有五十度的灰。

荀彧將這個調查報告上報到曹操這裡,也是證明了荀彧不想要揭開這個腐爛的傷口。

荀彧雖然是一流的智者,但並不是世間少有的大勇之人。

敢對於自己身上腐朽下刀,並且懷著不活就死的大勇氣者行列裡,絕對沒荀彧的位置。

那麼曹操呢?早年他有的。

但是年齡越大,這一份的勇氣就越來越小,越來越少。

曹操他最後下達的指令,也同樣證明了曹操當下也不敢揭開這腐朽的傷口……

甚至是開始了自我的麻醉。

曹操看著荀彧離去,然後起身,緩緩的走出大帳,登上了一盤的高臺,拒絕了典韋的跟隨,也沒有讓其他人一起上瞭望的高臺。

天際茫茫。

黃沙漫漫。

當年反董聯軍之地,如今曹操獨處之所。

昔日高歌,盛宴,觥籌交錯的身影消失了,現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曹操披著陳舊紅黑披風。

亂風吹拂著曹操花白的頭髮,即便是頭上絢麗且貴重的進賢冠,也壓不住紛飛的零散。

往事如煙。

紛亂的思緒湧動在曹操心頭。

這一路走來,他成功了麼?或許吧……

『夫獨立臨高臺兮,

觀四野烽燧未衰。

兵甲北顧兮飛塵蔽日,王師西望兮戰鼓如雷。

本欲執長策兮清寰宇,奈何……』

曹操的聲音低了下來,混雜在風中,與旌旗招展的獵獵混在在一起。

有些人看見了曹操在高臺之上,似乎想要探頭探腦過來聽一耳朵,但是走沒兩步就看見了在高臺之下冷眼肅立的典韋,便是縮了一下腦袋,裝作自己是打醬油經過的……

典韋微微抬頭,看了在高臺上的曹操身影一眼。

他聽不懂曹操在說一些什麼,但是並不妨礙他猜測到曹操現在心情不好。

典韋揮揮手,讓手下的護衛散開一些,將這裡的空間留給曹操。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不懂曹操的這些詩詞歌賦,所以曹操才會在他的面前毫不避諱的吟誦。

『忽聞捷報兮自南荊,奪堡克險兮振軍威。

金章耀甲兮頒厚賞,凱歌入雲兮酒盈卮。

哈哈!

哈哈……』

曹操挑著眉毛,哈哈笑著,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或是笑旁人,也或許是在笑自己。

『何故撫膺兮心若墜?何故攬鏡兮鬢先摧?

文若垂目兮避吾問,

元嗣緘口兮血染衣!

舊部噤聲若寒蟬,族侄辭色盡遊移!吾知之!汝知之!天地知之!

唯有百姓兵卒愚蒙之……』

曹操一邊輕輕拍打著高臺的憑欄,一邊搖頭晃腦,似乎沉浸在某種想象之中,抑或是自我的審視和感慨裡面。

他想起了驃騎大將軍斐潛對於寒門的態度,也想起斐潛的那些制度,科舉,度田,限制士族舉薦,對於經文的求真求正等等……

原本一些他明白的,但是也有一些他不明白的。

曹操打著節拍,似乎在遠處的煙塵和飛雲之際,看見了年輕的自己,也看見了當年飛揚跋扈,和他一起指點江山的其他人……

而現在麼……

『華服之下,必有癰疽之潰!

頌聲之中,焉無蛇鼠之窺?昔懸五色棒,誓滌濁浪以正綱維!

豪強股慄兮,百姓稱快兮,彼時少年膽氣,可裂金石!壯哉!

啊……

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