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節或是重要的日子,蘇銘都會被蘇老夫人叫來跪拜後牆上的牡丹圖。

跪了十三年,他終於知道自己拜的不是牡丹花神,而是畫卷後面牆洞裡那三個黑森森的無字靈位……

蘇銘只覺得有些晦氣,大喜的日子,拜的是哪路亡靈?

濃稠悽迷的煙柱時而踴躍直上,時而萎靡四散,靈牌在霧氣繚繞中若隱若現。

這三個無字靈牌是十三年前蘇老夫人所立,起初是四個,她投奔到蘇家之後,蘇老夫人才把她的那個靈牌撤下。

被族長蘇啟振忌憚的手諭,壓在正中那個靈牌下。

一時祭拜完畢,蘇老夫人悵然道:“今後就不必再委屈他們了。”

蘇銘和陳鈺一左一右將蘇老夫人攙扶到外間的軟榻上。

“祖母今日的氣色真好。”蘇銘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蘇老夫人淡淡道:“多少年不見外人,特意塗了些脂粉。”最後一粒藥丸已服下,就算被鈺丫頭髮覺也吐不出來了。

陳鈺無奈地皺了皺眉,拿出一份冊子遞給蘇老夫人:“祖母,拜堂之前,還有一件大事要辦。”

“族譜?”

一份新開的族譜,只有蘇銘的祖父蘇衍這一支。

“今日當著族人和賓客的面,我們南城蘇家也是時候另立門戶了。”

蘇老夫人瞥了一眼蘇銘,蘇銘知趣地退了出去。

“族長認下你了?”

這個時候脫離宗籍,豈不正合蘇啟振的心意。

陳鈺搖了搖頭:“他當年呈給父王的那封回書,素月姑姑還記得幾句,對付他足夠了。”

今日說不定會用上那封回書,要趕在這之前讓南城蘇家與北城蘇家徹底剝離。否則回書就如手諭一樣,同時束縛南城北城,對族長起不了太大作用。

蘇老夫人沉思良久,點頭道:“你看著拿主意吧。”

聽蘇銘說,陳鈺與綁匪交談時提起永寧郡王……

她真是老糊塗了,王侯之家哪有那麼多情種,她早該想到永寧郡王是衝著那些資產來的。夜襲,綁人,今日要應對的事還多著呢。

蘇老夫人搭上陳鈺的手臂:“走吧,咱們到喜堂去。”

……

大婚的喜堂設在前院,是平素召見各處掌櫃及分派事務的議事堂。

喜堂早已經裝扮一新,正堂兩側擺著兩排黑檀木的座椅,蘇氏族人隨著族長蘇啟振當仁不讓地依序而坐。

與南城蘇家交好的故友,不屑與他們同坐,皆聚在東西兩間談笑風生。

沒有屏風和帷幕的遮擋,東西兩間的賓客不時拿眼瞧著正堂上的蘇氏族人。言語間說著別家的趣聞,卻句句暗指當年蘇氏族人逼迫孤兒寡婦搶奪家產之事……

蘇啟振正襟危坐,充耳不聞。

蘇啟興卻按捺不住,東瞧西看地拿眼睛眉毛與那些賓客對陣。

眼看日影西斜,蘇老夫人和陳鈺在一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緩步來到喜堂。

吉時未到,新娘子便在賓客面前現身。廳堂裡那些蘇氏長輩一個個冷眉豎目,深感不合體統。

賓客們圍上來寒暄著,見蘇老夫人精氣神還不錯,也都放下心來。

他們收到的喜帖上寫著蘇啟振之女陳鈺。再加上那些流言,還以為蘇家出了什麼變故。

族長蘇啟振木著臉帶領眾兄弟向蘇老夫人行禮,多年不見,族人們想起過往之事,臉上也都訕訕的。

以蘇檀為首的年輕人也走上前,關切地詢問老夫人的飲食和身體。

“這些年,靠著祖母的幫襯,我們北城才勉強過活。”

蘇檀很是坦然,那些長輩們的臉上愈發掛不住了。

蘇老夫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