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難得糊塗,這些猴崽子的日子也不好過。

朝廷早將營州官吏視為瑞王的爪牙,時常一兩年見不到俸祿的影兒。

瑞王對自己安插的官吏照顧有加,像他這種朝廷老人是不受待見的。身為一州知府,他的職權被拆得七零八落,如今就只剩升堂斷案這一項了。

府衙上上下下幾十號人,總要餬口不是?

與懷安郡王相比,永寧郡王還是可以得罪的......弄點富戶鄉紳的銀子花花無傷大雅,瑞王也能對他放心些。

劉逸若無其事地道了謝,帶著他的迎親隊伍離開了府衙。

公堂裡的氣氛頓時鬆快了許多。

“陳姑娘放心,衙門裡的人不會亂說的。”

同樣的話,侯澤又對陳鈺重複了一遍。

這位永寧郡王可不是什麼善類,倘若今後傳出點風聲來,別算到他們頭上。

不等陳鈺吩咐,李管家便識趣地遞了兩張銀票過去:“有勞各位官人。”

侯澤看到銀票上的數字,一下子便呆住了。

眾衙役紛紛湊上前去,臉上皆露出驚喜之色。

蘇銘見他們神情怪異,也探頭看去,隨即瞪大了眼睛嚷道:“二百兩!”

他瞧瞧陳鈺,又望了一眼李管家,憤憤不平地伸出手掌對他們比畫著:“你們給我的月銀才五兩,五兩!”

“哼!”蘇銘一甩手,撇下他們先上了馬車。

一路上,蘇銘坐在車轅上,不時轉身望著身後的車簾唉聲嘆氣。

馬車緩緩駛入綺羅巷,他再也憋不住了,悶聲嘟囔道:“臭丫頭,你開口就要做郡王妃,我看郡王快要嚇跑了。不如我分你一半家產,你跟祖母說說,讓她把婚事取消。”

他一尋思,永寧郡王這番折騰,恐怕今後沒人敢上門提親。

“這樣吧,我從我那一半家產裡再分一半給你。”他掀起簾子,對著黑洞洞的人影道:“不能再多了,我還得留點娶妻呢。”

陳鈺悽然輕嘆,就這麼輕易地把家產拱手讓人,最終卻還是因家產而死。

她略顯生澀道:“多謝銘哥哥!”

蘇銘像被馬蜂蜇了一般,摔下簾子吼道:“你別這樣喊我,怪怕人的。”

陳鈺悵然道:“好,今後不喊了。”

前世,她從未喊過蘇銘一聲哥哥。

她六歲時到的蘇家,蘇銘比她年長四歲。

那時蘇老夫人忙於生計,常年奔波在外。蘇銘孤苦無伴,對她這個新來的妹妹很是親切。

知道她是撿來的,就愈發對她憐愛起來,什麼東西都往她這邊送。

他常安慰她說:“我們雖然沒有爹孃,但有祖母護著,就沒人敢欺負我們。”

“祖母最厲害了,只有她能鬥得過北城那幫無賴......”

可那個時候,她心裡裝著滿腔仇恨,還有對王兄的思念。蘇銘身嬌肉貴,磕了碰了就哭鼻子,哪裡比得上她文武雙全的親哥哥?

尤其是蘇銘的年紀:十歲!

她的王兄被瑞王謀害時也是十歲......

平日裡,她對蘇銘很是冷漠,蘇老夫人又把對蘇銘的呵護全都移到了她身上。年幼的蘇銘自然對她心生憎惡,時不時地就要找她麻煩。

後來漸漸長大,她原打算和蘇銘好好相處。可一想到今後要找瑞王尋仇,無論成敗都難逃一死。若因此連累蘇家,就是她的罪過了。

自此,她便再無與蘇銘和好的打算......

蘇老夫人養她一場,她必須為她保住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