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修養到能下榻時候,距離刺殺王叔那天,已經過了三十三日。
這戶農家小院兒實在鄉僻的不得了,坐落在一個半山腰的小村子裡,村子裡的人自耕自足,除卻偶有青年人下山去鎮子裡採買外,再不見有人頭往來。
我站在小院兒裡,對著眼前青山隱隱,打了一套極緩和的拳法,感覺自己背上的刀傷和斷了的胳膊,都不再隱隱作痛時,才緩緩嘆了口氣。
正預備搬個凳子在院兒裡曬曬太陽時,農戶家的老婆婆從草屋裡走了出來,笑道:“公子大好了”
我緊著上前兩步,扶住老人家:“大好了”
這位老婆婆就是租草屋給向熹的東家,這段時間每逢我在院中活動筋骨,老婆婆都會出來關懷兩句。
彼時我也好奇,為何這樣的深山裡會有一個寡居的老婆婆。
便冒昧的問過一句,老婆婆只說她幼時便梳起不嫁,一生清淨,只對青山獨活而已。
我聽了這話不免佩服,一個女子將自己一生歸隱在深山老林之中,這是何等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正逢我和婆婆閒話之際,向熹一隻手提著一籠小雞仔,一隻手提著兩隻老母雞回來了。
小院兒的籬笆門還不及他腰際,被他用膝蓋輕輕抵開,見我在院子裡坐著便問道:“怎麼不躺著?”
“再躺要長瘡了”
向熹一笑,將籠子裡的小雞仔,悉數倒進雞圈裡,又手腳利索的撒了一把麩皮,接著又將那兩隻老母雞捏在手裡,衝著我晃了晃。
“中午吃這個雞,給你補補”
我歪著頭沒接話,婆婆倒開了口:“是該補補,你哥哥身板單薄的很”
向熹聞言臉上的笑僵了僵:“他不是我哥哥”
婆婆一愣似有不解,我連忙起了身,怕向熹說出什麼嚇著老人家的虎狼之詞,趕緊將話岔開。
“補,大補,兩隻雞都燉上,我和婆婆一人一隻,你喝點湯就得了”
婆婆被我逗笑,我推著向熹往伙房裡走,一進伙房我便拉上了木門。
“你也犟,叫我聲哥哥是委屈你了還是怎麼著?”
向熹拿了菜刀,在缸沿兒上磨了兩道便要殺雞,雞脖子被他捏在手裡動彈不得,綠豆大的眼珠子裡滿是絕望。
“我不想和你做兄弟”
少年悶聲說出這一句,我聽在心裡才恍然大悟,要死,我怎麼忘了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