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語心虛地抱緊了箱子,有些人類還是很可怕的。

賀任沅的目光首先落在他手裡的茶葉箱,和抱著箱子白皙修長的手指。因為他嗜茶,合作方常投機把商談地點定在茶舍,他見過很多雙調茶的手,都不如眼前這雙手適合捧起白瓷,圍爐煮茶,推杯換盞。念頭只是一閃,賀任沅視線上移,對上一張淹沒在人群裡的臉。

白清語忘了和管家竄通好的口供,見賀任沅一臉想要他的箱子的模樣,緊張道:“管家說這箱剩下的茶葉發潮了,不要了,我可以拿走。”

賀任沅自己都不知道家裡有多少茶葉,喝了太多,已經麻木了,他早就無心鑑賞茶葉,粗細濃淡對他來說都一樣。他只是偏愛茶葉和記憶的詭妙聯結,但這份聯結漸漸失效。

但此刻,他鼻尖嗅到的茶香,淡淡的,像一根細細的絲,扯起腦海不知通向何處的漣漪,就像他醒來第一次喝到茶葉一般。

賀任沅嗓音低冷:“給我一包。”

白清語強調:“發潮了。”

賀任沅皺眉:“我知道。”

白清語抿了抿唇,可是箱子裡只有崽子,沒有茶葉。

賀任沅脾氣不好地嚇唬他:“你箱子裡物品所屬權不明,作為僱主我有權檢查。”

白清語沒有聽懂前半句,但是後半句他聽懂了,忙道:“別生氣,我馬上給您。”

白清語伸手進箱子,輕輕揪了兩根茶神幼崽的頭髮。

頭髮落在掌心,變成了一把茶葉,白清語用神力烘了烘,道:“伸手。”

賀任沅:“嗯?”

白清語一板一眼道:“裡面是散裝的茶葉,所以潮了,沒有一包一包的。”

賀任沅攤開手,幾片茶葉落在他掌心,帶著微微的熱意:“就這些?夠泡一壺的?”

白清語抱著箱子後退一步,用看人販子的眼神看著賀任沅,“夠的。”真是的,因為少爺回來,他和茶寶在外面淋了一點雨,頭髮發潮,茶香四溢,導致又被懂茶的少爺攔住了要茶。

賀任沅冷笑,外面蒐羅頂級名茶討好他的人排著長隊,他擱這兒跟保姆為了幾根茶葉拉扯。

要不是他現在因為長期失眠而煩躁,不想下樓,他會立刻開除這個吝嗇的保姆。“不夠,再來一把。”

白清語簡直拿攔路搶劫的僱主沒辦法,不得已,只能伸手又薅了一下白小茶的整個腦袋尋找落髮。

小崽子睡夢中以為爸爸在摸腦袋,舒舒服服地翻了個身。茶葉箱踢動了下,白清語單手差點沒抱牢,手忙腳亂地彎腰夾住。

賀任沅下一步臺階扶住箱子,感覺到了不輕的分量。

至少二十斤茶葉,幾克都不給他?這原本還是他的茶葉?賀任沅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不能跟腦殘計較太多。

正當他打算自己抓一把時,白清語眼疾手擋住了他,並在他掌心放了一把茶葉。

白清語:“您還有事嗎?我可以上去睡覺了嗎?”

“管家安排你在三樓住?”賀任沅皺眉,三樓是客人住的地方。

白清語看著他,難道大少爺回來第一天,他不僅沒吃的,連房間也要收回去?賀任沅接收到他的視線,扯了扯嘴角側身讓開。

白清語經過時,賀任沅又聞到更濃的茶香,他抬起手聞了聞,所以……其實發潮的茶葉更香?

賀任沅把茶葉扔進養生壺煮沸,倒出來一杯。茶色嫩綠,蘭香馥郁,茶香鮮但入口茶味偏淡,明顯是種植不足三年的新樅茶。應當還是武夷正巖茶,經過簡單的曬青殺青製成的毛茶,不算成品茶。怎麼看都太嫩了。

正巖茶產自高山坑澗,名貴難求,賀任沅這兒有很多,由管家管理著,他這兩年不是很上心。賀任沅彎腰從桌下找出一盞天青色的汝窯杯,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