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哭訴的聲音戛然而止,差一點說出後半句話“火藥方子”。別人還沒開口,自己雖然知道他想要什麼,但決不要先說出來自投羅網。

她不想再說話,面朝裡,轉過身去。不想壓在傷口上,痛得吡牙咧嘴地呻吟。

“你躺平了,不要壓著左腿上的傷口。”

“還不是被你那蠻婆踢的…你怎麼知道我左腿上有傷?”月娥轉頭盯著他,警覺地問。

七爺低下頭,額頭抵在她的頭髮上,輕聲說:“我看到了,你身上所有的傷我都看過。你說過願意跟我走,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

月娥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偶爾還有一兩聲抽泣。她睜著淚眼沉默地看著蚊帳頂,為了救表哥,自己親口許喏願意跟他走。不知道今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命運,將來的路該怎樣走,她感到自己的未來一片昏暗。

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她嚇了一激靈,回過神來,不敢伸手去碰臉。顫著聲問七爺:“我臉上怎麼了?是不是破相了?”

七爺嘴角微彎,想了一下,說道:“只要是你就好,就是戴上那婦人的面具也是好。”

月娥聽他這口氣,自己定是破相了。氣得蛾眉倒豎,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眸光冷得像刀子一樣盯著七爺,怒不可遏道:“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你當然覺得怎樣都是好。你們這些還未進化的野蠻人,動不動就使用暴力,沒有人性,狠毒,可恥!”

她是一個愛美之人,容不得自己臉上有瑕疵疤痕。若是破了相,那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比死還難受。

七爺見她冰冷的眼神,說著刺耳的話,是真的惱了,趕緊安慰道:“沒有破相,臉上只是紅腫了。我給你抹上祛淤膏,臉上的傷好後,恢復原貌,絕對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聽他這麼說,月娥緊繃的心絃放鬆下來,順從地點點頭:“嗯。”

七爺將她的身體放好躺平,從身後拿出一個藍釉小瓷瓶。指尖沾上白色乳膏,輕柔地抹在她紅腫青淤的額頭上,臉頰,鼻子,眼眶上。

“其實,我還巴不得不再醒過來,就此死了,就解脫了。”月娥閉著眼睛喃喃道,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

七爺的手停了下來,用袖袍小心的替她擦乾眼淚,柔聲哄著:“不哭了,芙嬈任由你處治可好?你看,淚水把藥膏沖走了,我再給你擦一遍。”

月娥聽話地止了眼淚,心慢慢平靜下來。水霧的眼睛呆呆望向窗外深邃的瓦藍天空,那裡有細碎潔白的雲朵在遊動。曾經的生活像影片一樣從心中閃過,那是她多麼想回去的文明時代。

七爺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心慢慢沉到海底。眼前人彷彿和他隔著千山萬水般遙遠,身在咫尺,心在天涯。他將藥膏塗抹好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對深幽的眼睛,無聲無息。

“哎”,月娥輕嘆一聲,轉過身去,不想又壓住了傷口。

她痛得直皺眉,心頭火起,冷聲道:“芙嬈那個女人真可惡,說不定哪天又打上門來。王爺,我留在你身邊,今後就得提心吊膽地活。”

七爺低沉下去的心又輕揚起來,“芙嬈隨你處治,你放寬心,沒有下一次。”

月娥不相信地看著他:“你捨得我處治你的女人?打死她也可以?”

“傳芙嬈!”七爺對外大喊一聲。他就是要讓月娥知道,他說的話和對她的情意都是真的。

很快,芙嬈扭著腰走了進來。她重新梳洗過,頭髮精心梳理後戴上閃耀的寶石簪花,穿了一件昂貴的銀紅軟煙羅長裙。被靈兒喙過的額頭上了藥,用錦布包紮成一幅抹額。

她呆呆站住,看到王爺和月娥並排坐在床邊,吃驚得張開抹了脂膏的嘴唇,兩團高原紅的臉頰上像要滴出血來,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滴滴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