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隆州城（2） (第1/1頁)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兩腳痠軟，癱倒在地。

她的手碰到一條冰硬的手臂，仔細一看，自己跌倒在黑血早已凝固的一具屍體上，惡臭撲鼻而來。那個陰魂在側，久久不肯離開自己的屍身，看到月娥跌倒在它屍身上，露出森森鬼牙惡狠狠地咬向她。

月娥驚悚地跳起，死死咬住牙關，牙齒還在咯咯作響，恐懼至極，身子抖成一團。她恨不得這是在夢中，趕快醒來！揚手向自己臉上打去，疼得眼淚直流。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人聲，有火把的微弱光亮在身後晃過。人聲使她的心稍稍平復一點，急忙連滾帶爬地往旁邊的小樹叢躲去，從樹隙間偷看是何人來了。

“再找…”有聲音傳過來了。

不知來者何人，她貓著腰，往前方更隱蔽的樹叢中爬去。

來人到了那具屍身前停下，火把的光亮晃來晃去，“這肉腐了，不好食”。夜空中傳來破風車般嘶啞的男人聲音。

“活物肉好食…”

“幼子肉好食…”

幾條黑影說著話，東瞅西找，火把四處晃動，慢慢地過來了。

月娥只覺得幾道野獸般的目光直往她這邊掃來，恐懼顛覆了她的認知，她顫怵得蹲不住，將頭埋下去，恨不得鑽進土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人聲早已沒了，連蟲叫鳥鳴的聲音都沒有一個，一片死寂。

她試著移動一下伏得僵硬的身體，慢慢抬起頭，東方發白了，濃濃的烏雲在天邊滾動，寒風將地上的殘技枯葉卷得到處翻飛。她爬起身來看向四周，荒郊滿目瘡痍，了無生機，危機四伏，遠處的隆州城廓在霧霾中隱隱約約。此處不可久留，必須往前走，只能往前走，到固鎮去。

她撿來一根樹枝拄拐著走在亂石嶙峋的荒野上，邊走邊觀察四周動靜，儘量沿隱蔽處走。走了大半天，瘦弱的身體又累又渴又餓，她喘息著，眼前發黑，感覺自己走得已是命懸一線了，樹叢邊有流水的聲音喚起她最後的一點力氣，她吃力地爬過去躺在小水溝邊閉上眼睛歇息。

歇了一陣，洗淨手，捧起水溝的水喝了幾口。將背上的包袱開啟看，裡面有一套女子的墨綠色綢面襦裙；有一套小女孩的粉色綢緞褙子；大小各一套褻衣褻褲；一包銀子；兩支金簪；兩對金耳飾；一封密封的書信，另有油紙包著幾個白麵饅頭。

她取出饅頭，幾口吞下一個，又喝了幾口水，方才緩過氣來。

一道閃電將烏雲密佈的天空撕成兩半，濃雲翻滾著撲騰而來，即將下雨了，月娥慌亂地往前跑，尋找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山坡處有塊凸起的大石頭，她跑過去一頭鑽進去蹲下。雨點隨即而至，由小到大，傾盆而下。泥漿濺得衣裙到處是汙點，腳邊的雨水嘩嘩地淌過。她抱緊包袱儘量往裡縮成一團，雨幕將視線遮住，一片灰濛。她又冷又累，閉上了眼晴。

醒來後，雨已停了。起身挪動痠麻的腿，忍著額頭處的疼痛，拄拐著小木棍，咬著牙繼續在泥濘的小路上往前走。身上的衣裙和鞋子滿是血汙和泥漿，裙襬被掛扯得襤褸，篷頭跣足如乞兒一般。

“阿姐，栓子叔怎地還不回來？”前邊小樹叢裡傳來男孩的聲音。

“哥兒莫怕，快來了”。女孩輕聲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