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早讀過去,許為然還沒回來,遲瀅時不時看一眼身邊的空位,坐立難安。

許為然成績這麼好,老田惜才,應該不會為難他,頂多教育幾句……

這麼想,遲瀅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些,可一轉念,她又想,既然不會為難,那怎麼這麼久還沒放他回來?

遲瀅盯著面前的英語書,一個單詞也背不進去。周圍其他同學背單詞的聲音傳入耳中,她只覺得煩躁不已。

她抬起眼瞼往教室門口看,始終不見許為然的身影。

同一時刻,辦公室裡,田宗昊對許為然耳提面命:“我們學校有規定,不允許學生外出兼職,你們這個年紀,還是要以學習為重,賺錢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許為然沒吭聲,視線垂得低低的。

田宗昊看著眼前這個修長瘦削的男孩兒,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如果家裡這方面有困難,可以跟老師說,學校每年也都有貧困補助。”

許為然眼皮動了動,手指一點點蜷起,低聲道:“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田宗昊多叮嚀了幾句,見他反省的態度良好,也沒說什麼重話:“別在乎其他人的眼光,路是自己走的,專注腳下。念在你是初次犯錯,就不請家長了,回去吧。”

許為然頓了一秒,再次道謝。

室外朔風呼嘯,殘葉被風捲到空中,打幾個旋兒,飄落在地,一股蕭瑟之意。許為然在空曠透風的連廊上多待了一會兒,手腳慢慢被凍得失去知覺,情緒也像被凍住,平復了下來。

確定自己一切如常,許為然才抬腳回班。

早讀結束的鈴聲恰好打響,教室裡沸騰起來,在見到許為然的那一刻,原本吵鬧的氣氛霎時變得古怪。他們一邊打量他,一邊神色怪異地跟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許為然目視前方,腳步輕而緩,被凍住的情緒在溫暖的室內彷彿融化開來,有了波動。

“我以為他家條件僅僅是一般,沒想到這麼窮。”柯今雪湊到同桌耳邊,很小聲地說,“哪有人高中就做兼職賺錢的,家裡是揭不開鍋了嗎?”

她自以為是中肯的評價,但情不自禁皺起的眉頭洩露了真實情緒。

柯今雪的同桌拼命給她使眼色。

柯今雪剛想問同桌眼睛怎麼了,餘光一掃,正好瞥見從自己身旁走過的許為然,她面色一僵,尷尬得臉都熱了起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就是隨大流說一句,哪想到會這麼巧。

許為然聽到了嗎?

他又不聾。

柯今雪紅著臉,頹喪地趴到桌上,把臉埋進了臂彎裡。

一路走來,許為然聽到了各種各樣的聲音,依舊沉默、冷淡。他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也沒跟那些人爭論什麼。

沒必要。別人說的都是事實。

許為然走到座位旁,遲瀅已經站了起來,退到一旁,方便他進去。

她很平靜,那些人的議論她似乎沒聽見。

許為然抿了抿唇角,進到裡面。遲瀅立刻坐下來,迫不及待跟他解釋:“許為然,不是我。”

許為然心不在焉地應了句:“什麼?”

“雖然你在校外兼職只有我撞見了,但拍照片的人真的不是我。”遲瀅的語氣很急,“我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拍了照片還貼出來了。”

“我知道。”跟她相反,許為然的聲音冷靜,“我沒有懷疑過你。”

從未懷疑。

沒有任何依據,他就是堅信遲瀅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奇怪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百分百的信任從何而來。

遲瀅表情呆愣。

許為然堅定的眼神和篤信的語氣都證明他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不是嘴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