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瀅不好意思說跟蹤過他,支吾半天,編不出合適的謊話,索性耍起無賴:“你管我。”

許為然:“……”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彎下了腰,搬起地上的箱子扛到肩上,兩隻手抓住兩個角,手背青筋凸顯,大步往小超市的方向走。

“你就這麼走了?”遲瀅舉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追上去,企圖把他護在傘下,承認得很乾脆,“我是來找你的。”

“你回去吧。”許為然喘著粗氣,在急速落下的雪花裡,側臉輪廓有些模糊,“雪下這麼大,晚了不好打車。”

“許為然。”

遲瀅叫住了他的腳步。

許為然側頭跟她說:“沒跟你開玩笑,這裡真不好打車。”

“我知道。”遲瀅上次從這裡回去就費了老鼻子勁才打到一輛車,“你這是要去哪兒?”

“給超市送貨。”許為然瞥了眼她高高抬起的手臂,走出傘下,“不用給我打。”

遲瀅不得不跑起來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我來找你,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許為然的腳步一頓,唇角微微抿了下:“沒有。”

“你撒謊。”遲瀅戳穿他,“你從見到我開始,說話的語氣就又冷又硬。”

許為然看著她,嘆了口氣:“這裡不安全。”

“也還好。”遲瀅聽出他語氣有所緩和,笑了笑,“你擔心我啊?其實剛剛你沒來我也能應付。那幾個人就是看起來凶神惡煞,都是紙老虎。”

“這次是他們。”許為然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萬一是更不好惹的人呢?”

“行吧,我說不過你。”

遲瀅努力與他並肩行走,大概是看出她跟上來有些吃力,許為然的步子邁得慢了些、小了些。

“超市遠嗎?”遲瀅看了眼他肩上的貨物,順著看見他凍得泛紅的雙手,“也不知道戴雙手套。東西重不重,要不我幫你抬?”

“不遠,就在前面一點。”許為然耐心回答她一個個問題,“不重,我一個人可以。”

遲瀅點點頭,忽然又想起喝醉酒的那波人,他們似乎對許為然有些忌憚:“許為然,你和那夥人怎麼認識的?”

許為然臉上的表情一凝,嘴角緊抿。

“不方便說嗎?”遲瀅把滑到臂彎的包帶往上捋,掛到肩上,“不方便就算了。”

許為然低頭看腳下,語焉不詳:“算是不打不相識。”

幾年前嚴虎帶著一幫小弟收保護費,他不給,跟他們打了起來。最後他渾身是傷,死死攥著兼職賺來的錢,而他們幾個也沒討到半分便宜,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添了不少,橫七豎八地倒在巷子裡,血水混合著地上的髒汙,活像幾條落水狗。

嚴虎靠著牆,偏頭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對著他豎起大拇指,評價他就像一頭不要命的狼崽子,以後可不敢跟他這種會拼命的人動手。

遲瀅盯著他,能猜到一二,眼眶莫名發酸,一時沒話說。

四周寂靜得只能聽見腳踩在雪上的咯吱聲。

“到了,你在這兒等我,馬上出來。”許為然走進小超市,厚重的棉布門簾掀起又落下。

遲瀅透過縫隙看到裡頭有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灰色棉服,拄著柺杖行動不便。

“阿然,這段時間多虧你了。”超市老闆往旁邊退了退,給許為然讓出空間,“放地上就好,等會兒我自己挪過去。”

“發叔,您直接跟我說你想放哪兒。”

“就那堆礦泉水旁邊。”

許為然往裡走了一段,弓著身將肩上的貨物卸下來,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

老闆拿了條毛巾遞過去:“用這個擦。”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