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已經有三十五六歲,可是年齡對他來說並不是障礙,反而因為閱歷的豐富,而愈加呈現出智慧和深沉。這樣的男人,已經令許多女人甘願投懷送抱了。

而反觀她,永遠都還是他陰影裡的那個影子。而且如今她覺得,她這個影子離他也越來越遠了。他已經像是個畫上的偶像,她每日裡看得著,但是心卻再也貼不著。當日那個抱著她的腰脆弱地喚著“書蕙”的他,早已經沒有認真的陪她賞過一場雪,折過一回花了。

縱然多年前她已早有準備,可當這一日真正來臨時,她還是禁不住憂傷。對於謝榮,她放不下,她由當日的一灘水,已經化為了他骨架上的血肉,再也脫離不開他了。既然脫離不開,她就只能儘量地讓他記住她溫婉的一面,因此,她甚至都不願讓他看到她心裡對謝琬的恨意。

她這輩子,是絕不要在他面前失儀的。

“老爺,太太,老太太來了。”

花旗輕步走進來,溫聲地衝沉默中的二人稟道。

黃氏收拾了下心情,站起來,迎出去。

王氏由素羅和週二家的伴著走了進來,神色十分不好。不過黃氏自打謝榮把王氏撂在祖宅,只帶著他們母子搬去京師之後,因著距離一遠,對王氏也就寬容許多了。她上前道:“這麼晚了,老太太怎麼還沒歇息?”

因為趙貞那事兒,王氏原先在黃氏面前也有些底氣不足,每回見了面也是客客氣氣地,可是今日她顯然已經顧不上這層,走到謝榮面前,便沉聲喝道:“你什麼意思?還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窮鄉僻野?把自己的老母撇棄不顧,你算什麼孝子!”

謝榮看著她,平靜地道:“這裡是謝家的祖宅,清河縣也是河間府下數一數二的大縣,不是什麼窮鄉僻壤。母親留在祖宅,有這成群的人僕人侍候,還有您的長子奉孝膝前,怎麼能說是兒子把您撇棄在這裡?”

王氏氣得發抖:“什麼奉孝膝前!你明知道你大哥如今已經成了殘廢,什麼事也做不了了!”

“大哥做不成,還有樺哥兒桐哥兒,”謝榮笑了笑,說道:“母親既然心疼大哥什麼事也做不了,就該替樺哥兒桐哥兒想想。他們倆讀書不成,又無上進之心,如果母親不留下來監管,來日他們長房還有什麼出頭之日?母親留下來,好歹私下能貼補他們點兒,若是走了,他們日子就真艱難了。”

王氏被捅破這層,頓時語塞。但是這是自己的親兒子,她也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於是又道:“合著我若是去了京師,你就對你大哥一家不管不顧了不成?樺哥兒桐哥兒都是你的侄子,你如今有能力了,也總能幫他們一把!”

“我不幫無用之輩。”謝榮定定盯著她,“我能走到今日,也是我一步步努力得來的。我既然能努力,他們為什麼不能?就連謝琬,她都能把他們二房打造得如銅牆鐵壁,同時把手伸向朝堂,他們身為男兒,連她一介女流都不如,也好意思讓我幫忙?”

“那賤婢是什麼東西,你竟幫著她說話!”王氏氣不打一處來,見著他放在桌上的書,衝過去一把拂在地上,“你讀的什麼聖賢書,越讀越六親不認,我倒是不知道怎麼會養出你這麼個不孝子出來!”

府里人都知道謝榮平日裡最珍惜愛護書籍,王氏這麼樣一做,屋裡人便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謝榮盯著地上的書看了片刻,緩緩蹲下身,將它撿起來,拂去上頭的輕塵。

王氏見他這模樣,也知道自己衝動忘形了,雖然面前這是她的親兒子沒錯,她也有權利責罰打罵他沒錯,可是,謝榮不是一般的孩子,他能夠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在他面前,都產生一種卑微心怵的感覺。

他讓她住在佛堂裡,她就得住在佛堂裡。他讓她留在清河,她就得留在清河。

如果不是因為心底裡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