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只能任其發展,變得壓在大胤朝中一座無法拔除的大山。

“而臣以為,後者不可為,前者亦不可為。大胤北邊有蒙古,東有倭寇,護國公一家良將無數,對我大胤邊防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既然既不能除去又不能放縱,那麼就只有放棄殷公子,另選皇位繼承人了!”

“你是在攛掇朕壓制護國公,還是在挑撥朕與殷昱之間的祖孫情分?”皇帝眯起眼來,望著他。

“臣沒有攛掇之意,更沒有挑撥之意。”謝榮平靜地道,“臣只是從實際出發,從江山社稷長遠利益出發。在季振元犯事之前,朝堂之中唯有他能與護國公抗衡,可是此番定案之後,朝堂之上必然已無人敢與魏彬與護國公當面直言。罪臣已然不為魏霍二人所容,願替皇上平衡朝堂這一碗水!”

皇帝看著他,目光不知幾時起,已經由犀利變成了莫測的深邃。

謝榮平視著前方,也是一動未動。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說皇帝原先的心思難猜,那麼經過這件事之後,已經變得十分明朗了,皇帝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這證明他不是沒有能力保住殷昱的太孫之位,不管殷昊是誰殺的,殷昱之所以落得如今下場,不過都是皇帝順勢而為默許的罷了。

皇帝之所以對季振元與魏彬的互鬥睜隻眼閉隻眼,不過是要藉著季振元壓制護國公,而季振元倒臺之後,此次奉旨徹查此案的魏彬必然成為朝中風雲人物,魏彬與護國公是一黨的,玩平衡玩了一輩子的皇帝,難道真的不怕朝堂因此失衡?

他自己並非主犯,就算削官降職,只要殷昱他們不打壓,也不至於永世都無法啟用。可是皇帝一旦駕崩,事情就難說了,殷昱和謝琬肯定不會再給他活路,他如不趁著皇帝還在的時候佔據著朝堂一席之地,那麼他這輩子就真的再沒有希望回來了!

殿室裡陷入一片靜默,只餘長窗下簾櫳在隨風輕舞。七月的烈日斜著地磚,使得黑的地方更黑,白的地方更白,而混沌不明的地方,是簾櫳下那片模糊的光影。

“縱使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朕又豈能依你?”

皇帝默了許久,緩緩啟了唇,“你與季振元合謀行不軌不事,設下陰謀陷害殷昱,而後劫持謝琬行要挾之事,這樁樁件件都是不可饒恕之罪。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謝榮,朕不可能饒恕你!——來人!將謝榮押去大牢,嚴加看守!”

“皇上!請三思啊!”

謝榮叩頭,“臣縱然有罪,卻也可替皇上立功!還請皇上三思!”

“拉下去!”

皇帝大袖一揮,上了丹墀。

謝榮被捉拿入獄的訊息頓時擴散到了宮外,而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京師。

謝琬聽到這訊息後默然無語,謝榮會落得這下場她一點也不意外,但是他真的就這麼甘於被收押麼?即使皇帝沒曾因為他的蠱惑而改變念頭,他只怕也不會就這麼放棄。

可是這件事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了,就算能插手,她也找不到機會。全是欽犯,是連殷昱都單獨見不著的,魏彬他們雖然能見,但還能讓魏彬去毒害他麼?若是毒死他,早許多年前她就做了,也犯不著要等到今日。

隨著謝榮的收押,護國公也很快根據他提供的資訊直接去了滄州,沒花兩日就把曹安佟汾二人提到了京師。中軍營的人也在這一日分兵數路往各案犯府上提人歸案。

北直隸京師城在這一日全城皆動,千馬奔騰,鐵蹄聲踏破了大街小巷。殷昱被臨時授命為武威大將軍,率兵數千負責所有案犯緝拿。

季振元聽到曹倒行逆施二人進京的訊息,當場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滿腦子一片空白。

自打聽說謝榮進宮,他就知道左必之那招已然失敗,謝榮為什麼進宮他也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