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大雨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順著屋簷滾落成晶瑩的簾幕。

屋子內一盞豆大的燭火,被林禮帶進來的風晃了晃。

他幽黑薄眸看向桌子邊的身影。

佟清雨衣著單薄地坐在那,望著一根翡翠玉鐲出神。

窗外飄進來的雨絲掛在她烏黑鬢角,燭火的光暈,更讓她身形顯得細瘦嬌弱。

丫鬟告訴林禮,佟清雨回來後不吃不喝,就在桌子前坐著發呆。

言蘿來過兩次,看佟清雨狀態不好,就讓丫鬟去把林禮請過來。

林禮來了佟清雨房間,四下看去,言蘿那個小傢伙卻不在。

丫鬟也識趣地退下了,給了夫妻二人獨處的空間。

這倒是讓林禮有些不適應。

自打成婚後,他們一直相敬如賓,堪稱陌生人。

從未這樣兩個人單獨共處一室,還是夜晚。

林禮頓了頓,推著輪椅到佟清雨身邊。

她一直望著手中的玉鐲,林禮認得這個東西,是佟清雨母親在她出嫁前給予的。

當時佟清雨嫁給他,嫁妝少的可憐,佟家說自己是清流,拿不出多少嫁妝。

不過林禮不介意這個,畢竟當時他娶佟清雨,也是為了負責她的清白。

看著她的模樣,林禮說:“這世上,做兒女最艱難的,不是那些從未得到過父母疼愛的人。”

“相反,被父母表達過微薄愛意的孩子,最難割捨親情,他們總想起父母曾經給予的那點零星愛意。”

佟清雨的那滴淚,實打實地落下來,砸在玉鐲上。

“我娘其實不在意我和姐姐,我心裡清楚,”她哽咽說,“我只是沒想到,弟弟也對我如此……罷了。”

佟清雨拭去眼淚,扭頭看向林禮:“三爺有沒有辦法,讓我弟弟得到教訓?”

林禮看著她通紅的雙眼,沉聲:“你想好了?”

“嗯,佟雷從小沒什麼本事,被我爹孃偏愛嬌慣,我一直忍他、讓他,他今日卻對我動手。”

聽到動手兩個字,林禮看向她耳垂上的傷。

血痂烏紅,她過分白,才更為刺眼。

林禮眼底閃過森森寒意。

“想收拾佟雷很簡單,他數次託人找我要銀子,在外肯定有不少賭債。”

“找你要銀子?”佟清雨驚訝,“他竟一直用我的名義找你要錢?三爺,你怎麼不跟我說。”

“都是小事,也不值得跟你提。”

“這不是小事,你知道我不想欠你什麼。”

佟清雨說完,林禮薄眸暗了暗。

她按了按酸脹的眉心:“三爺,你儘管去折騰他,叫他將銀子都吐出來還給你。”

“他還不上的……我來還,肯定不會欠三爺的。”

林禮沒說話,拿烏光冷淡的目光看著她。

佟清雨看他這個表情,便感覺他生氣了。

“欠字很順口嗎?”林禮語氣很冷,“連說兩次,你覺得我缺那點銀子?”

說罷,他推著輪椅走了。

佟清雨愣了愣,站起身說要送他,也被林禮拒絕。

他忽然變得格外冷淡,佟清雨不知自己剛剛說的哪句話冒犯到他。

“興許……我不該叫三爺一個人去對付佟雷,躲在他身後也不像話。”佟清雨思索著,窗外細雨忽飛。

殊不知,在他們商量的時候,言蘿已經安排好了計劃。

老錢去查過了,佟雷管著銀庫,而且明晚就是他值守。

朝廷最近正要撥一筆銀子,送到通州去賑災。

如果在賑災之前,發現銀庫的官銀丟失,必定要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