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一定在暗暗責怪他,既然身體沒痊癒,幹嘛要撒謊騙人,幹嘛要逞強強出頭,搞得姜家跟著著急上火,平白上門給姜家添麻煩。

姜寒松也一定會怪他,畢竟他是跟姜寒松比武過後才吐血暈厥的,姜寒松心裡會過意不去,然後這份過意不去會慢慢發酵轉變成徹底的惱怒責怪,怪他不自量力。

甚至就連四姑娘,恐怕也害怕他了……

那麼嬌弱膽小的小姑娘,一定被他暈厥過去的場景嚇死了吧?

連對他死纏爛打兩年之久的張攸寧都不敢跟他這種病秧子在一起,對他沒什麼感情基礎的四姑娘以後也一定會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他沒有希望再娶到他喜歡的姑娘了。

徹底沒有希望了。

他看著自己這無可救藥的身體,感受著身體的孱弱和無力。

他剋制住心底的悲傷,死死掐著手掌心,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抬頭凝視著姜夫人,平靜地說,“娘,我不會再娶四姑娘了,以後我和四姑娘的事……您和爹也不要再提了。”

侯夫人猛地一怔。

下一刻,她眼裡湧上淚光,顫抖著喊,“兒子……”

孟星河對母親輕輕笑道,“娘,你知道嗎,此時此刻我很慶幸,我慶幸今天在姜家我沒有冒昧的提出求親,我慶幸自己沒有挑破這事兒,以後我們兩家都可以當今天只是鄰居的正常串門,誰也不用尷尬,不用撕破臉。”

侯夫人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手指已經顫抖得快要端不住湯碗。

她急忙將碗放在一旁,含著淚緊緊抓住兒子的手,哽咽道,“兒子你不要這樣,你不可以頹喪,前兩天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爹都為你和四姑娘的事去跟姜席玉低聲下氣求和了,你怎麼能說不娶就不娶了呢?”

孟星河低頭看著自己心口。

他輕聲說,“前兩天,我以為四姑娘能幫我鎮壓這東西,我以為我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那麼我自然有資格娶她。可是如今……”

他搖頭,艱難地說,“事實證明,前幾次只是巧合,四姑娘她幫不了我,我還是那個將死之人,您說,如此不堪的我有什麼資格去糟蹋人家呢?就憑我是侯府世子,我就可以去毀了人家姑娘的一生麼?”

他望著侯夫人淡淡笑道,“娘,如果您和爹有一個像四姑娘那樣長得漂亮樣樣都好的寶貝女兒,忽然有個像我這樣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覬覦上您的女兒了,您願意將您的寶貝女兒嫁給這種不堪之人嗎?”

侯夫人死死咬著嘴唇,眼淚大顆大顆砸落。

她就算再虛偽,也說不出她願意的話。

當初她兒子沒病樣樣都好的時候,她就曾嫌棄過張攸寧配不上她兒子,她又怎麼敢說,她若有個女兒,她願意將女兒嫁給將死之人?

孟星河見侯夫人沉默,輕笑著握緊侯夫人的手指。

“娘,您也不捨得讓短命的病鬼來糟蹋您的女兒,對吧?”

“我想,姜家人也是一樣的心情。”

“所以娘,咱們就別去害人家了,既然我已經沒救了,那就該識趣一點離四姑娘遠遠的,就該成全她嫁一個長得好看的、身體沒病的、能對她好一輩子的夫婿……”

“娘,我是真的喜歡她,所以我更不能害她。”

“讓她遠離我這個火坑,重新尋覓良人,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能為她做的一件事了。”

他閉眼將心底所有苦澀和悲哀嚥下,又說。

“只是,這樣便有些對不住爹孃了……”

“讓你們跟著我白高興一場……”

“讓你們為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去跟姜家人低聲下氣……”

“爹那麼驕傲的人,為了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