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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貢院。

周沈年突然站起來笑道:“世子爺,你看看這篇。”

顧硯接過,仔細看了一遍。

這篇作業,確切的說是一篇牢騷,這位學子發牢騷說學裡評等不看學問只看你有沒有拜入某人門下,拜入門下再論入門長短、是登堂還是入室。

“你怎麼看?”顧硯看向周沈年。

“要是能找個合適的人,和這些學生好好聊一聊,順著線索,應該很快就能理清楚這中間的脈絡。”周沈年道。

“嗯,從舅舅那裡挑幾個人。”顧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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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城。

第二天清早,王缺西和巧織外婆一個去了李家看李金珠在不在家,一個去了尹嫂子家巷子口看了看。

李金珠沒在家,尹嫂子剛巧在家,前一天晚上剛剛回來。

王缺西蹲在門口,聽巧織孃兒三個商量來商量去。

“她爹,咱就先去一趟尹掌櫃家,先求求尹掌櫃,你說呢?”巧織阿孃問王缺西。

“嗯。”王缺西點頭,“我去套車。”

“我陪巧織去,你就別去了。”巧織外婆站起來。

“好,我送你們上車。”巧織阿孃上前去扶巧織。

“我沒事,你扶著外婆。”巧織神情晦暗。

她昨天難受了一夜,就沒怎麼睡著,可她卻一個字也不想說自己的難受。

王缺西趕著車,停在巷子口,扶下巧織外婆,巧織跟著下車,扶著外婆往尹嫂子家過去。

尹嫂子昨天回來的晚,早上起來的也晚,剛剛吃了早飯,抱出昨天帶回來的一堆賬,拿出算盤,聽到大門外傳進來的聲音有些耳熟,忙站起來去開門。

“巧織啊。”尹嫂子見是巧織,猶豫了下,還是開門讓進,“進來說話吧。”

尹嫂子讓著巧織外婆和巧織坐下,倒了茶端上兩碟點心,笑道:“不是說你懷了身子?幾個月了?懷了身子怎麼還這麼遠到這兒來?”

“您知道我撤差的事兒麼?”巧織乾脆直接問道。

“知道,你懷了身子,是沒法子再操心行裡的事,都是操心的累活兒。”尹嫂子笑道。

“外子,還有我公公,都能幫我,從我懷了身子,就沒用我操過心,行裡的事比我打理的時候妥當多了,尹掌櫃,我知道我懷了身子這事沒跟東家說是我不對,可我也沒耽誤差使,您說是不是?”巧織一口氣道。

尹嫂子臉上的笑容淡下來,“巧織,這不是耽沒耽誤差使的事兒,這差使是派給你的,那就得你頂著,你要是像現在這樣懷了身子,頂不下來,那就該把差使交還回來,我們另外派人,這差使又不是你家房子田地產業,那能由著你想轉手給誰就轉手給誰?”

“我沒轉手,我外子,我公公,我們都是一家人!從前也是我外婆,我阿孃,我阿爹幫著我打理差使的。”巧織辯解道。

“你嫁的這樣好,你婆家可是華亭縣數一數二的人家,這樣的人家可沒有讓女眷拋頭露面打理像我們布行這樣的賤業的理兒,你那幾個妯娌都沒有拋頭露面的是不是?照理說,這差使從你定了親就該撤了,你這身份太高了,不合適了。”尹嫂子掉轉話頭笑道。

“她嫂子,巧織這差使要緊得很。”巧織外婆苦笑道。

尹嫂子微微斜瞥看著巧織外婆,片刻,嘆了口氣,“巧織外婆,你是個明白人,巧織這婆家,是看中了你們巧織,還是看中了這差使?”

巧織緊緊抿著嘴,巧織外婆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

“回去吧。”尹嫂子輕輕拍了拍巧織的肩膀。

“我不回去,我怎麼回去?”巧織哽咽道:“求不回差使,我就跪死在東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