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細小鈴鐺,每一步都漾開一圈無形的漣漪。薄如蟬翼的輕紗裹著她玲瓏起伏的曲線,腰肢柔韌如風中柳條,旋舞間紗衣翻飛,露出蜜色肌膚上天然且神秘的靛青刺青一角。然而這刺青帶來的並非醜陋,反而給人一種嫵媚和唯美之感,令人為之驚奇。

除此之外,此女子眼波流轉,似大漠深處傳說中能吞噬旅人的幻泉,幽深、神秘,帶著致命的吸引力。當她舞至御座近前,一個俯仰,紗衣滑落肩頭,露出光潔的頸項和精緻的鎖骨,紅唇微啟間,似乎連殿角的燭火似乎都為之搖曳。“見過大乾皇帝陛下。”

這一刻,塵君亭眼神微微呆滯。而在眼神深處,暗紅色的光芒如同火焰熊熊燃燒。

這讓他見到此女,頓時有了種不一樣的感覺。那便是自己閱遍六宮粉黛,卻從未見過如此妖異的美,好似令人慾罷不能一般。

“好!好一個疏勒明珠!”

皇帝的笑聲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久違的、近乎放縱的暢快。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女子,道:“你為疏勒女子,可有姓名?”

“奴為迦陵。”

……

迦陵的到來,像一粒火星落入了積薪。

至於怎麼說呢?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大概如是而已,或者猶有勝之。

自此女到來,作為皇帝的塵君亭更加奢靡。除了已經在修建的避暑山莊以及瓊林苑外,還在驪山溫泉之畔起造了離宮“迷樓”。

迷樓較之前兩者,亦是猶有勝之!甚至有種說法,迷樓的建造就是為了迦陵此女。

無數民夫在監工的皮鞭下日夜勞作,溫泉被引入巧奪天工的殿宇池臺。最奢靡的,莫過於迷樓主殿“醉仙池”的池底。工匠們奉旨,將整塊整塊純淨無瑕的翡翠切割打磨,在溫潤的白玉池底鑲嵌出一幅巨大的《極樂天女浴佛圖》。天女身姿曼妙,佛容寶相莊嚴,水波盪漾時,光影折射,翡翠的碧光流轉其上,整幅圖畫彷彿活了過來,瀰漫著一種令人心神搖曳、不似人間的華美與邪異。

而迷樓深處更是窮盡想象之奢靡。

酒池深廣,以整塊青玉砌成,注滿琥珀色的瓊漿玉液,馥郁的酒香終日不散。肉林則由無數精鐵枝椏構成,懸掛著剛剛炙烤好的羔羊、鹿脯、珍禽異獸,油脂滴落,在下方特製的炭槽中滋滋作響,香氣混合著酒氣,濃烈得令人窒息。無數絕色女子,或來自江南水鄉,或來自西域戈壁,或清麗如蓮,或冶豔似火,皆身著薄紗,嬉戲於酒池肉林之間。絲竹管絃靡靡之音晝夜不息,鶯聲燕語交織成一張巨大的、令人沉淪的網。而那迦陵,無疑是這張網的中心。

反正自那之後,她總能輕易撩動皇帝心底那根慵懶的弦。當塵君亭偶爾被窗外漸亮的天光刺醒,想起要去早朝時,迦陵便會如蛇般纏繞上來,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廓。

“陛下,這鮫綃帳暖,芙蓉春深,何苦五更寒露,何必聽那些老頭子的聒噪?”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骨頭髮酥的韻律。

“何況大乾強盛,何人敢亂?”

塵君亭望著帳頂流蘇,眼底深處,墨綠色、暗紅色、暗藍色,三色光輝接連閃過,疲懶乃至不屑和輕蔑之色也在他的臉上展露而出。

這使得那些堆積如山的奏章、邊關的塘報、各地的民情似乎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是啊,朕都辛苦了半輩子,這如畫的江山,這溫軟的美人,難道不該好好享用嗎?更何況朕的江山何人敢亂!?

於是,他再次沉溺了。

迷樓的歡宴通宵達旦,早朝漸成虛設。即便偶爾臨朝,塵君亭也表現的心不在焉。

更有甚者:迦陵倚在御座旁,正剝著嶺南快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