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說的。”

畫卷四人,雖說走出畫卷之初,哪怕是到今天為止,仍是各懷心思,可拋開這些不說,從桐葉洲大泉王朝一路相伴,走到這寶瓶洲青鸞國,多次生死相依,並肩作戰,結果一天功夫,隋右邊、盧白象和魏羨就離去遠遊,只剩下眼前這位佝僂老人,陳平安要說沒有半點離別愁緒,肯定是自欺欺人。

於是陳平安拿出了兩壺桂花釀,一人一壺,對坐而飲。

朱斂笑道:“少爺為何始終不問老奴,到底怎麼就能夠在武道上跨出兩大步?”

如果是在崔東山下完那盤“棋外棋”之前,陳平安可能還會斟酌權衡一番,又興許是喝過了幾口桂花釀,便不願意太過勾心鬥角,笑道:“誰還沒有點壓箱底的心事和秘密,不願拿出來曬太陽給人看,很正常,我不也一樣,只要不是害人之心,藏著就藏著吧,說不定就……跟我們手裡的桂花釀一樣,越放越香。”

朱斂晃了晃手中酒壺,咧嘴笑道:“可既然少爺願意給這壺酒喝,那老奴也就願意拿出來開懷痛飲了,老酒,新酒,都是酒,先喝為敬,少爺,走一個?”

陳平安笑著跟朱斂酒壺碰酒壺,各自大喝了一口。看得裴錢十分眼饞,桂花釀她是嘗過滋味的,上次在老龍城灰塵藥鋪的那頓年夜飯上,陳平安給她倒了一小杯,甜得很,好喝極了。

朱斂抹了把嘴,“少爺還記得那位姓荀的老前輩吧?”

陳平安點點頭。

朱斂笑道:“老奴破開六境大瓶頸,緊跟著隋右邊躋身第七境金身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少爺不會感到任何奇怪,但是後來老奴偷偷摸摸又成了遠遊境,這裡邊,九境武夫鄭大風的喂拳,老龍城戰死了一次,荀老前輩的指點迷津,以及最後又拉扯了老奴一把,再加上老奴自身所走武學路數,與隋右邊三人大不相同,環環相扣,缺一不可。非是老奴自誇,老奴所走武道,雖是藕花福地那麼個小地方悟出來的,可根祇就只有四個字,厚積薄發,自認便是在奇才輩出、神仙亂飛的浩然天下,都不算差。”

“老奴打一套拳,少爺看看能否瞧出些端倪。”

朱斂放下酒壺,笑著起身,走到桌子與房門之間的空地,本就身形矮小佝僂、拳意貌似鬆垮提不起的武瘋子,身架子愈發“蜷縮”,手腳背脊肩腰,皆是如此,讓旁人看得十分別扭,裴錢一眼看去,就覺得這個朱斂愈發“小”了,只是比起平時懶洋洋的矮老頭,這一縮去,力氣和拳意,好像反而一下子就都迸發出來了。

猿猴之形。

朱斂身形擰轉,步伐詭譎,看似隨意出拳,骨架收攏,只是在身架偶爾舒展的某一瞬間,就有雷霆萬鈞的拳意傾瀉而出。

裴錢覺得有些眼熟。

陳平安心中讚歎不已,武瘋子武瘋子,真是天資卓絕,不愧是丁嬰之前的藕花福地天下第一人,一場場生死大戰之後,之前陳平安就心中堅信,單論捉對廝殺分生死,畫卷四人,在境界相當的前提下,最後活下來的,多半會是這個朱斂。

竟是將太平山女冠黃庭當初在藥鋪後院,傳授裴錢白猿背劍術和拖動法時的刀劍真意,轉變成了朱斂自身的拳意。

當然,這其中,又有朱斂近水樓臺的先天優勢,因為朱斂的拳法和武學,相對隋右邊三人,最為接近黃庭傳授劍術刀法的精氣神。

可朱斂能夠在旁觀看黃庭幾眼,就學得如此形神具備,並且融入自身拳意,朱斂這份眼力和根骨,陳平安不得不佩服。

朱斂停下拳架,笑道:“少爺好眼力。”

裴錢有些服氣。

老廚子你適可而止啊,這樣的馬屁也說得出口?我師父可還一個字都沒說呢。

朱斂斂了斂笑意,以比較罕見的認真神色,緩緩道:“這條路,類似隋右邊的仗劍飛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