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多少桂花小釀了。

男人嘖嘖道:“小子,就你這婆婆媽媽的脾氣,估計找個媳婦都難。”

這一刀子真是戳在陳平安心窩上,心想老子就是太不婆婆媽媽了,現在才跟一隻孤魂野鬼似的,大半夜還遊蕩在倒懸山,不然說不定還在跟寧姑娘散步賞景呢!

陳平安冷哼道:“不喝酒!沒媳婦就沒媳婦!”

這算是陳平安難得的發脾氣了。

視線偏移,對著那位夫人,陳平安就要好臉色太多了,拱手抱拳道:“夫人,後會有期。”

年輕婦人微笑道:“倒懸山的忘憂酒,是該嘗一嘗,便是尋常的玉璞境練氣士,也一杯難求。我們是跟那邊的店掌櫃有些香火情,才得以走入酒鋪子,你如果真喜歡喝酒,就不要錯過。嗯,哪怕不喜歡喝酒,最好也不要錯過。”

陳平安有些猶豫。

男子開始告刁狀了,“瞅瞅,扭扭捏捏,你喜歡得起來?反正我是不太喜歡。”

陳平安黑著臉,心想老子要你喜歡做什麼。

其實陳平安今夜就像一個大醉未醒的醉漢,脾氣實在算不得好,畢竟泥菩薩也有火氣。

婦人不理睬小肚雞腸的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頭,打趣道:“走,一起喝酒去,我看你就是有心事的,到時候喝酒,你別管這個傢伙嘮叨什麼,只管喝自己的酒,天大地大,酒杯最大,山高水遠,酒水最深。”

陳平安撓撓頭,便跟著婦人一起前行。

男人跟在兩人身後,回望一眼敬劍閣,扯了扯嘴角。

一位負責看守敬劍閣的倒懸山道姑,在被人一把甩出敬劍閣後,來到孤峰山腳的廣場上,對著那位正在翻書的小道童泫然欲泣,對著這位自家師尊控訴那名男子的罪行,小道童心不在焉地聽完道觀的憤懣言語,問道:“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吧?”

這位金丹境的道姑,茫然搖頭。

小道童點點頭,“那就是不知者無罪,你走吧。”

道姑愈發疑惑。

後邊拴馬樁上那位抱劍漢子幸災樂禍道:“教不嚴師之惰。”

小道童怒道:“放屁,這是儒家的王八蛋說法,我這一脈從不推崇這個!做人修道,什麼時候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了?!”

道姑嚇得瑟瑟發抖,待在原地,低眉順眼,絲毫不敢動彈。

抱劍漢子非但沒有見好就收,反而火上加油,嬉笑道:“難怪上香樓裡頭,你們道祖老爺的畫像掛那麼高,距離你們師尊三位掌教,隔著十萬八千里遠。”

小道童一個蹦跳站起身,“你找打?”

抱劍漢子哈哈笑道:“幸好你沒說‘你找死’,不然我就要批評你胡說八道了。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像阿良說的,就是直腸子,所以拍馬屁和揭人短兩件事,阿良都說我在劍氣長城是排的上號的。”

小道童氣得咬牙切齒,雙手負後,在那張大蒲團上打轉,喃喃自語:“你以為你是這邊的阿良?你一個土生土長的那邊流民……如果不是師尊告誡,要我與人為善,我今天非把你打得面目全非,才不管你是不是在這邊收到了天地壓制,跌了半個境界,勝之不武咋了,打得你一年不敢見人,那才痛快,打得你就跟當年孤峰上邊的師兄一樣……看你不順眼好幾年了……”

那個本想著師尊幫她撐腰的道姑,看到破天荒發怒的師尊,悔青了腸子,自己就不該走這一遭。

尤其是當師尊不小心洩露了一些天機之後,道姑覺得自己在倒懸山的日子,會很不好過了。

那位坐鎮中樞孤峰的師伯天君,可能懶得搭理自己,可是他的大弟子,那位手捧拂塵的蛟龍真君,如今的倒懸山三把手,可是出了名的尊師重道,一定會讓她把小鞋穿到地老天荒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