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女,還要問能不能站在祖宗桂樹上,讓畫師乾脆來一幅登高望遠圖,女子則問能否折桂一枝拎在手中,當然不行。
中年畫師拿起筆,輕輕揮袖,那張出自青鸞國的珍稀宣紙,從小案上滑落,緩緩飛掠到他身前,懸停不動,就像擱放在平整的畫案之上。畫師沒有急於在紙上落筆,而是開始醞釀情緒,寫字入木三分,作人物畫,也當畫出一份精氣神。
畫師一手負後,一手持筆,凝望著那位樹下少年,揹負劍匣,雙拳緊握,垂放在身體兩側,眼眸明亮,膚色微黑,穿著一雙不常見的草鞋,穿著樸素得有點寒酸,但是收拾得乾乾淨淨,不會給人半點邋遢觀感。身高比起南方青壯男子,只是稍矮些許,可能在寶瓶洲北方地帶,會相對顯得更加少年身材一些。
但是畫技嫻熟的畫師驚訝發現自己,竟然抓不住眼前少年的那股精氣神,不是說少年沒有,而是畫師無法確定,總覺得自己不管如何落筆,都很難畫到“十分神似”的境界,畫師不願露怯,以免煮熟的鴨子飛走,二十五枚雪花錢,他能抽成五枚,可不是小數目。
中年畫師只好硬著頭皮,假裝胸有成竹地開始作畫。
第一幅少年畫像,只能說是十分形似而已,莫說是他這種練氣士,就是山下王朝的尋常宮廷畫師,都可以做到,畫師自己極其不滿意,但是有苦說不出。
畫完之後,畫師略作休息,那位少年也摘下了腰間酒壺,喝了口酒,喝酒之後,愈發放鬆,少年轉頭望了一眼北方陸地,臉上多了點會心笑意,大概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人或事,少年收回視線後,雙臂環胸,挺起胸膛,笑容燦爛。
畫師無意間瞥見這一幕,靈光乍現,有了。
於是第二幅畫就明顯多出幾分靈氣,少年郎離鄉遠遊千萬裡的那份複雜情感,在畫師筆端緩緩流瀉而出。
中年畫師休息的間隙,少年再次喝酒,然後便沒了笑意,不再雙手環胸,而且好似不願腰間的酒葫蘆在畫中出現,隱藏懸掛在了身後,但是少年無形中的氣勢,更加穩重,更像一位離鄉再遠、也能照顧好自己的大人。
第三幅畫,畫師也比較滿意。
桂花小娘已經熟門熟路地將三幅畫卷加上白玉畫軸,在陳平安一路小跑而來,看過了三幅畫後,看上去很高興,沒有半點異議。將畫作交給少年,中年畫師其實有點忐忑,“希望公子能夠滿意。”
陳平安雙手捧住三軸畫卷,笑容燦爛道:“很好了!謝謝啊!”
中年畫師如釋重負,笑道:“以後公子若是還想作畫,可以跟我預約,之後桂花島九景,我肯定都會準時作畫,價格一律給公子打九折。我叫蘇玉亭,公子只需跟渡船任何一位桂花小娘問一下,到時候就可以找到我。”
陳平安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其實陳平安沒好意思說,之後海上九景,機會不大了,按照鄭大風不坑死他不罷休的架勢,以及陳平安喜歡自討苦吃的脾氣,此後已經不太可能離開圭脈小院半步。
回到圭脈小院的屋子,陳平安開始提筆寫信,還是寫得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匠氣十足,別說是跟弟子崔東山相比,恐怕連李寶瓶都遠遠比不上。
之前在老龍城灰塵藥鋪,陳平安本想給山崖書院和家鄉龍泉各寄一封信,只是生怕橫生枝節,畢竟老龍城姓苻,不敢輕舉妄動。知道範家桂花島上有飛劍傳訊的仙家驛站後,就想著乘船後再說,剛好這次很湊巧,畫了三幅畫像,一幅連同書信送給李寶瓶,一幅家書寄往龍泉,到時候再讓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兩個小傢伙,幫著他去爹孃墳頭上墳,將那幅畫燒掉,好讓爹孃知道如今自己過得很好,所以陳平安當時在桂樹下才會藏起養劍葫,可不能讓爹孃知道他已經是一個小酒鬼了啊。
寫完了兩封信,帶著兩幅畫卷,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