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賣給了老龍城城主,只可惜那位富甲半洲的大神仙出價多少,外界不得而知。

陳平安自己從小就喜歡釣魚,就難得萬事不想,趴在欄杆上,盯著那些釣魚人看了好一會兒,想著船上應該會有魚竿賣,就是不知道貴不貴,如果一兩枚雪花錢就能拿下,那麼練拳之餘,確實可以去船欄那邊碰碰運氣。

回到屋子,陳平安吃著除了新鮮並無半點靈氣的瓜果,開始盤算練拳一事,二十萬裡行程,耗時兩個月,期間停留各國仙家渡口和修整補給,加在一起大概是四五天左右。這艘渡船航速遜色鯤船不少,這也正常,鯤船是北俱蘆洲大門派打醮山的跨洲渡船,遠遠不是這座渡船能夠媲美。

陳平安大略算了一下,若是一天除去吃睡閒雜事,算它兩三個時辰,爭取每天練拳九到十個時辰,加上如今出拳由慢轉快,佔了天大的便宜,那麼每天可以六步走樁三千六百次左右,兩個月六十天,差不多能練拳二十萬遍。

聽上去是一道很簡單的術算,可當真實行起來,對於練拳無比嫻熟的陳平安心知肚明,能夠讓人抓狂,哪怕是自認定力尚可的陳平安,都覺得有些困難。之前練拳,不管是去大隋,還是南下到達梳水國,一路上到底是逢山遇水,各有風光,可此次乘船,卻是要在這方丈之地,好似枯槁面壁一般。

最重要是走樁一事,比起竹樓跟老人練拳吃盡苦頭,是兩回事,後者更多是考驗承受皮肉之苦、神魂飄蕩的“快刀短痛”,而前者看似輕鬆閒適,一拳一拳遞出去,越到後邊,越是一場鈍刀子割肉的長痛,就像那場從黃庭國古棧道入關大驪的風雪天,到最後每呼吸一口氣,就像是在吞刀子。

難怪老人說,武夫淬鍊,既要與天地鬥力,承受山嶽碾壓肉身的苦痛,也與自己鬥心,文火慢燉熬出一個定字。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關上陽臺門後,開始走樁,腳步輕,出拳快,拳意淌。

之後便是這般枯燥乏味的日夜不歇,陳平安甚至都不去渡船飯館進餐,只以乾糧就酒糊弄一日三餐。

入夏之後,哪怕地下河道天氣清涼,陳平安仍是大汗淋漓,從屋門這邊走樁剛好停步在陽臺邊緣的木門,一遍拳樁之後,轉頭再來一趟,久而久之,屋內地板全是大汗水漬。每次練拳到精疲力竭,就小憩片刻,在這座狹窄房間內,不像之前遠遊,總有種種顧慮,就只是沉下心練拳而已,一天十二個時辰,刨開睡覺兩個時辰和中途幾次休息,最後是整整九個時辰的出拳,渾然忘我,天地好像就只有這麼點地方,再無名山大川,再無大河滔滔、山風吹拂和雨雪凌冽,彷彿春夏秋冬和生老病死只在方丈之間。

兩旬過後,觀景陽臺的木門,一次都沒有開啟。

夜幕中,陳平安躺在地上,衣衫浸透,地板溼漉,像一條給人拽上岸的魚,大口喘氣。

陳平安咧咧嘴,想笑又笑不出,若是那位精通刺殺之道的買櫝樓樓主,這個時候偷襲自己,如何是好?

視線低移,望著那隻養劍葫蘆,就只能靠這兩位小祖宗了吧。

接下來一旬光陰,陳平安不得不摘掉腰間的酒壺,甚至連腳上的草鞋都一併脫去,捲起袖管褲管,光腳在屋裡來回走樁練拳。

由煉體入煉氣的武道第四境,彷彿只差一口氣,就能跨過去剩餘的那隻腳,可偏偏那隻腳,就像深陷泥濘之中,陳平安死活拔不出來,一整月的練拳,仍是進展緩慢,將那隻腳從泥濘中拔出些許。

練拳間隙,外邊的天地,也不是全無動靜,兩邊鄰居乘客習慣了渡船生活後,便不再拘束,左手邊那間好像是一屋子的江湖豪俠,每天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暢談江湖恩仇,只是言談之間,多以別國官話聊天,極少時候才蹦出幾句寶瓶洲雅言,陳平安每天練到極致階段,就會從玄之又玄的“忘我”境界跳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