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大河之上的金色長橋,如人有了一股子精氣神支撐,終於結實了起來。

但是距離最終建成,能夠讓陳平安行走渡河,還是差了一些,差了血肉,差了很多。

這就像一個人,若是光有魂魄而無肉身,那就是一副白骨,孤魂野鬼,見不得陽光,進不了陽間。

再就是長橋之長,以及雄偉程度,出乎意料,所以那本書籍上的文字,才會不夠用。

老道人吩咐道:“走上一走,試試看會不會塌陷。”

陳平安搖搖頭,憑藉直覺答覆道:“肯定會塌。”

老道人沒有質疑陳平安,一番思量,便走出自己打造的這方小天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大坑邊緣,陳平安猛然坐起身,哪裡有什麼長河,更沒有那個老道人。

天地茫茫而已。

身邊兩把飛劍,初一和十五。

雖然不是陳平安的本命飛劍,但是一路跟隨陳平安遠遊,朝夕相處,相依為命,早已心意相通。

一個沉默,一個愧疚。

陳平安繫好養劍葫,伸出雙手,輕拍了兩把飛劍,安慰道:“我們仨都還活著,就很好了。再說了,下次我們肯定不會這麼憋屈,何況如果不是你們幫忙擋著,我可撐不到魂魄離體的那一刻……”

陳平安止住話頭,因為他發現初一和十五,一個愈發沉默,一個越發愧疚。

陳平安站起身,一拍養劍葫,一邊走一邊嘀咕道:“你們先回這裡,咱們要趕緊入城,去找蓮花小人!這一路上,未必順遂,沒了你們,我現在跟人打架,真沒什麼底氣,如果不好好修養個十天半月,別說這個老魔頭,就是那個會御劍的孩子,都輕鬆不了,稍後說不得就要你們倆幫著開道。”

兩把飛劍回到養劍葫內。

陳平安獨自走向南苑國京城。

隨著距離城頭越來越近,法袍金醴就逐漸從金色,再度變成了一襲雪白長袍。

陳平安心中瞭然,回望一眼。

身後以牯牛山為中心的戰場,靈氣盎然,盤桓不去,在這座天下,應該是最大的“洞天福地”了。

當然,同樣武運濃郁。

如果不是急著返回城中尋找蓮花小人兒,其實待在原地,收益最豐。

不過陳平安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城頭,如果自己好處佔盡了,很容易成為天下共敵。

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入城,會不會有危險。

陳平安走在寂靜無人的官道上,一步就能飄掠出十數丈。

先前說那些話,主要還是安慰失落的初一和十五,事實上這時候若是誰敢攔路,還要糾纏不休,那麼陳平安手持長氣,道理就只會在他這邊。

見識過崔姓老人在竹樓的那種身前無敵。

與親手打敗一個“天下”無敵之人,是兩種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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牯牛山都給打沒了,何來的第二聲敲天鼓,又談什麼飛昇之地。

京城牆頭那邊,便是嬉戲人間的周肥,都有些心情沉重。

總不至於大家這一甲子都白忙活了吧?

隨著那座天上雷池散去,撥開雲霧見大日,大放光明,樊莞爾舉起那把鏡子,熠熠生輝,鏡面上,映照得她容顏絕美。

就在樊莞爾要收起銅鏡之時,她突然發現鏡中的自己,笑意吟吟,而自己分明沒有任何笑容才對。

鏡中“樊莞爾”笑著嘆息。

樊莞爾心中便響起一個心聲,“痴兒唉。”

如遭雷擊。

燙手一般,樊莞爾丟了銅鏡,雙手抱住刺痛欲裂開的腦袋,滿臉苦色和淚水。

城牆遠處,鴉兒小心翼翼喊了一聲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