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方真有歹意,他點不點這個頭並無兩樣,所以乾脆就笑道:“可以。”

男子入內,被他稱呼為侍女的帷帽女子卻沒有跟隨,站在崖洞門口,直腰肅立。

男子大大方方盤腿而坐,背對著崖洞,摘下酒葫蘆準備喝酒,喝酒之前,開誠佈公道:“我那侍女是狐妖,之前她感知到三位的存在,我便讓她釋放出一些妖氣,算是打招呼了,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我們並無惡意。”

陳平安在發現青衣小童的拘謹惶恐之後,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事已至此,陳平安反而不去多想什麼,只是屏氣凝神,隨時應對男子和他侍女的暴起殺人。山上神仙也好,精魅妖怪也罷,好壞難測,一旦大敵當前,往往生死立判,陳平安對此並不陌生,小巷對峙蔡金簡、老龍城苻南華,之後與搬山猿糾纏廝殺,在神仙墳跟馬苦玄打了一場,棋墩山對敵白蟒,枕頭驛面對朱鹿的刺殺,等等,一系列風波,陳平安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心定二字,至關重要。

男人喝了口酒,眼神清明如月華,望向陳平安,開門見山地笑道:“公子的武道境界不高,拳意卻很紮實,實屬不易,若是能夠堅持下去,止境可期。”

青衣小童嚥了口唾沫,不敢動彈。

大妖大妖,真他孃的大啊,比天還大了!

原因很簡單,世間狐妖之所以出名,除了擅長蠱惑人心之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狐妖相比其它山妖精怪,更難遮掩妖氣,所以修士那些個廣為傳唱的斬妖除魔,物件往往是不成氣候的狐妖。

照理說,崖洞外的狐妖越走越近,一身狐妖氣息就該愈發濃郁,但是她路過洞口的時候,已經是一身醇正人氣,給青衣小童的感覺,簡直比凡夫俗子還肉眼凡胎,像是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掐斷她的曼妙腰肢,青衣小童本就是世間妖物之一,化作人形不過是山澤妖修得道的第一步,距離真真正正的成為一個人,還隔著大隋到大驪這麼遙遠的距離。

能夠讓他這位修為六境、戰力堪比七境的御江地頭蛇,都感知不到任何異樣,青衣小童掂量了一下,覺得裝孫子最合適,如果這位貌似和和氣氣的過江龍,覺得孫子還不夠,曾孫子都行。

青衣小童判定那宮裝婦人最少九境,甚至有可能已經是十境的通天大佬,好在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浩然天下的妖物,能否躋身十境,是一道巨大的風水嶺,絲毫不弱於人族修士破開十境瓶頸的難度。這意味著已經被這座天下的大道所認可,何其艱難?其中需要多大的機緣和磨礪,可想而知。

所以那條身份隱蔽的老蛟,寒食江水神的父親,十境修為,已經足夠媲美十一境的修士實力。

陳平安不清楚其中的門道,但是危機臨頭,不耽誤他的蓄勢待發,聽到男人的稱讚後,沒有任何掉以輕心,只是客套回答道:“謝過先生美言。”

男人小口喝著酒,一語道破天機,“公子你這長生橋,斷得有些可惜了,想要修補,難如登天,不如另闢蹊徑,乾脆重建一座……”

說到這裡,男人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思量片刻,瞥了眼少年腿上的那本書籍,笑道:“好吧,真是無巧不成書。”

男人緩緩起身,就這麼離去,走到崖洞外,宮裝婦人已經默然前行帶路。

男人轉頭看了眼客棧上的雪人,笑了笑,感慨道:“無巧不成書啊。”

風雪之中,男女繼續趕路,宮裝婦人沒有轉頭,畢恭畢敬道:“白老爺,此次偶遇,難道是兩邊聖人的陰謀?”

男人搖頭道:“此次遠遊散心,無慾無求,我很小心隱藏痕跡了,不曾驚擾到任何勢力,如果這樣還要算計於我,那我……”

宮裝婦人帷帽下的容顏,禍國殃民,眼神炙熱。

不料男人嘆息一聲,“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