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袋子,裡頭裝著一顆上等蛇膽石,讓魏檗幫忙送給那條來自棋墩山的兇悍黑蛇。魏檗笑著收下這筆壓歲錢,說一定送到,絕不貪墨。

一起登山,陳平安問了魏檗關於學塾的事情,魏檗當然比董水井要知道更多內幕,娓娓道來,原來是龍尾溪陳氏開辦的家族學塾,不過對所有人都開放,而且不收取任何費用,便是許多年幼的盧氏刑徒遺民,都可以進入學塾讀書,這就等於一下子挽救了數十條性命,否則那些體魄孱弱的孩子,能否熬過去年的寒冬,還真不好說。

隨著龍泉郡的蒸蒸日上,還有大量從附近州郡遷移而來的家族,多是不缺錢不缺人的郡望大族,在小鎮和周邊大肆購買宅屋、土地,一擲千金,福祿街、桃葉巷的大宅院,當然是首選,如今就連騎龍巷、杏花巷一帶,許多老宅都紛紛更換了主人。

短短一年時間,學塾就有了一百多位學子,教書先生俱是聲望卓著的文豪大儒。

說到這裡,魏檗笑問道:“是不是覺得殺雞焉用宰牛刀?那些平時架子極大的讀書人,為何願意背井離鄉,跑來這裡吃苦頭,而且他們傳道授業的物件,還只是一幫孩子和少年?”

陳平安點了點頭,問道:“是龍尾溪陳氏花了很多錢?”

魏檗哈哈大笑,擺手道:“還真不是錢的事情,那些飽讀詩書的先生當中,賢人就有兩個,怎麼可能圖錢。他們啊,是希冀著進入披雲山,因為山上即將出現一個名為林鹿書院的有趣地方。”

青衣小童在一旁打岔問道:“你之前說住在披雲山,該不會是林鹿書院打雜的吧?”

“去去去,一邊待著涼快去,我跟你家老爺聊天下大事呢。”

魏檗做出揮袖驅趕的姿態,然後繼續跟陳平安說道:“其實瞎子都看得出來,大驪所謀甚大,林鹿書院明擺著是要跟大隋山崖書院唱對臺戲的,一旦大驪南下順利,大隋高氏覆滅亡族,觀湖書院之外,寶瓶洲第二座儒家七十二書院之一的名額,必然要落在林鹿書院頭上。”

“所以越早進入林鹿書院,就越有可能躋身為‘從龍之臣’,從龍,附龍,一字之差,天壤之別啊。”

“沒辦法,讀書人想要施展抱負,經國濟民,你得在廟堂上有一把椅子。否則就全是紙上談兵。當然,擠不進官場,退一步,窮則獨善其身,做好學問也不差,在地方上傳道授業,教化百姓,引導民風,也行,可比起前者,畢竟寂寞了些。”

魏檗一席話說得雲淡風輕,登山的時候,兩隻大袖搖晃不已,如兩朵白雲飄往山巔。

看得揹著書箱的粉裙女童目不轉睛,她想象著以後自家老爺也會是這般風姿卓然。

陳平安突然問道:“魏檗,你如今是山神了嗎?”

魏檗會心笑道:“陳平安,我一直在等你問這個問題。”

青衣小童撇撇嘴,滿臉不屑。

山神?

我還有一個統御大江的水神兄弟呢。

魏檗抬手指向披雲山那邊,“我如今暫時是披雲山的山神。”

跟粉裙女童並肩而行的青衣小童,偷偷搖頭晃腦,作妖作怪。

魏檗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披雲山很快會破格升為大驪的北嶽。”

陳平安停下腳步,問道:“北嶽?不是南嶽嗎?”

魏檗搖頭,“就是北嶽。”

粉裙女童哇了一聲,眼神中流露出滿滿的仰慕,五嶽正神,那真是好大的一尊神祇了,何況還是大驪王朝的大嶽神靈。

青衣小童嚥了咽口水,潤了潤嗓子後,快步走到魏檗身邊,抬頭微笑道:“魏仙師,走路累不累啊,需不需要坐下來歇息?我幫你老人家揉揉肩膀敲敲腿?”

魏檗笑眯眯道:“呦呵,怎麼不跟我抬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