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不打一處來,猛然站起身,“你家先生跟我家老爺,那是平輩相交,你一個小書童,放尊重一點,又不是我家老爺得了什麼天大恩賜,你囂張個什麼勁兒?”

崔賜滿臉漲紅。

陳平安打圓場道:“崔賜,跟你家先生說一聲,東西我收下了,會好好練習畫符的。”

崔賜板著臉點點頭,轉頭朝青衣小童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青衣小童對著少年背影,隔著老遠距離,耍了一通拳打腳踢王八拳,這才稍稍解氣,坐回門檻,滿臉愁容道:“老爺,小鎮這麼個窮兇極惡的龍潭虎穴,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啊?換成是我和傻妞兒,恐怕早就被人抽筋剝皮了。”

陳平安感慨道:“不知道啊。”

粉裙女童來到門檻,心有餘悸道:“老爺,那個提水桶的小姐姐,是誰啊?好可怕的,我覺得一點不比老爺的學生差。”

青衣小童使勁搖頭道:“泥瓶巷我是打死都不去了,會羊入虎口的!”

陳平安岔開話題,“我給槐木劍,還有另外一把阮師傅正在鑄造的劍,取名為除魔降妖,如何?”

他壓低嗓音,“那塊劍胚,我覺得‘初一’或者‘早上’,比較合適。”

兩個小傢伙面面相覷。

陳平安笑道:“我取名字還是可以的吧?”

青衣小童嘴角抽搐,然後擠出一個笑臉,伸出大拇指,“老爺這取名字的功底,很深,深不可測,返璞歸真,大俗即大雅,比讀書人還有學問!”

粉裙女童欲言又止,她摸了摸胸口,想了想,還是昧著良心不說話吧,正月裡,不可以掃老爺的興。

陳平安看了眼粉裙女童,疑惑道:“難道不是特別好?那麼湊合總有的吧?”

粉裙女童閉緊嘴巴,不說話已經昧良心了,如果開口說好,她過不去心坎這一關。

青衣小童憤憤不平道:“老爺,咋的,不相信我的眼光?那說明你的眼光真的不行!”

陳平安試探性問道:“取名不咋的?”

青衣小童嚷嚷一聲,終於忍不住要仗義執言了,站起身,雙手叉腰,慷慨激昂道:“老爺!降妖,除魔,哪個坑蒙拐騙的道士不念叨這個?‘早上’?我還中午,晚上呢?初一?初十十五呢?!老爺,這仨全是爛大街的名字啊。不單單沒有氣勢,而且一點都不新穎啊!看看別人家的劍名,老爺你那個學生的,金穗,既符合形象,又不流於世俗,還有那曹峻的白魚、墨螭,再看看老爺你的,降妖除魔初一早上的,我要是開了竅的劍靈,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認可意見。”

陳平安仔細思考半天,“名字不改!”

青衣小童一拍額頭,苦口婆心道:“咱們寶瓶洲南邊,有一座威名遠播的仙家府邸,被開山祖師爺取了個無敵神拳幫的名頭,都被笑話了多少年了,老爺,你的取名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好在老爺你不像是個天才劍修,估計將來佩劍的名字,根本不會有幾個人聽說,所以老爺你開心就好。”

陳平安剛要說話,心絃一顫,不露聲色地站起身,“你們在騎龍巷待著,我去別的地方隨便走走。”

陳平安來到楊家鋪子後院。

楊老頭在陳平安落座後,緩緩道:“先說點小事情,你屁股後頭跟著的兩條小蛇蟒,讓它們趕緊離開小鎮去往落魄山,接下來阮邛要開爐鑄劍,聲勢會很大,龍泉郡地界上的一切妖物鬼魅精怪,恐怕都會遭殃,輕則被鑄劍的打鐵聲響,給打散辛苦積攢下來的百年道行,甚至會被打回原形,乾脆就魂飛魄散了。接下來龍泉郡府和槐黃縣衙,都會通知所有記錄在冊的妖物,要麼暫時離開這裡,要麼去往文武兩廟、大山之中避難,因為這幾個地方藏風納水,靈氣充沛,能夠幫著阻擋阮邛的鑄劍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