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難道是阮姑娘私藏的體己之物?

陳平安有些頭疼。

阮姑娘之前在李寶瓶揹簍裡,留下了金錠一顆,銀錠兩顆,一袋子普通銅錢。有次李寶瓶無意間開啟錢袋子,陳平安才驚駭發現裡邊竟然夾雜有一顆金精銅錢。

這顆壓勝錢,絕對是阮秀偷偷留下的。

這讓陳平安嚇了一大跳,當時就滿頭大汗。如果一直粗心大意,沒能發現真相,然後不小心把這顆銅錢當做普通銅錢花出去,一想到這個後果,陳平安就恨不得先給自己兩耳光。

大大小小的物件,陳平安一樣樣收拾齊整妥帖,就像是精打細算慣了的婦人,在搭理一個小家似的。

每次李寶瓶看到這一幕都想笑,心想小師叔也太會過日子了。

那麼以後得多優秀的姑娘,才配得上自己小師叔啊?

小姑娘覺得好難找到,於是她有些小小的憂傷。

一個鬼頭鬼腦的孩子偷摸過來,被李寶瓶發現後,他看著她腳邊那隻小書箱,對陳平安說道:“陳平安,你要是給我也做一個小竹箱子,要比李寶瓶那隻更大更好看,我就喊你小師叔,咋樣?”

陳平安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李槐有些急了,決定退讓一步,“那跟李寶瓶那小書箱一樣大就行,這總行了吧?”

陳平安無意間發現李槐的靴子,已經破爛不堪,露出了腳指,說道:“回頭給你做兩雙草鞋。”

李槐大怒,跳腳道:“我稀罕那破草鞋,我要的是書箱!用來裝聖賢典籍的書箱!我李槐也是齊先生的弟子!”

陳平安皺了皺眉頭,“一邊去。”

李槐愕然,仔細打量著陳平安的臉色,兩人對視後,李槐突然有些害怕心虛,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破天荒沒有還嘴罵人,悻悻然離開,只是跑出去幾步,轉頭理直氣壯道:“草鞋別忘了啊,要兩雙,可以換著穿。”

陳平安點了點頭。

等到李槐跑遠,小姑娘滿臉崇拜道:“小師叔,你真厲害,你是不知道,李槐這個傢伙,我都只能把他打服氣,吵架是不行的,就算是齊先生跟他說道理,李槐也不太愛聽。”

陳平安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腦袋,背起揹簍,“準備動身,再走兩天,咱們馬上就可以看到大驪驛路了。”

小姑娘背起小書箱。

小姑娘,紅棉襖,綠竹箱。

其實阿良憋得很辛苦,很想告訴這一大一小,如果不是咱們小寶瓶足夠可愛,就這顏色裝扮,能夠讓人笑話死。

李寶瓶突然說道:“這個李槐,有點像小師叔你們泥瓶巷的那個鼻涕蟲啊。”

陳平安愣了一下,好像從來沒有把兩個字放在一起比較過,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像的,以後如果有機會見到顧粲,你就會明白了。”

小姑娘哦了一聲,反正也只是隨口一提,很快就去想象大驪驛路到底是如何的。

陳平安其實跟李寶瓶一樣,起先也有些覺得鼻涕蟲顧粲和李槐有些像,但是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兩者差別很大。

李槐跟顧粲看著差不多的性格,嘴裡跟長了一窩蜈蚣蠍子似的,毒的很,能夠一句話把人氣得夠嗆,在陳平安眼中,其實大不一樣,同樣是沒心沒肺,同樣窮苦出身,顧粲看似賊兮兮,轉起眼珠子來比誰都快,但顧粲身上那股超乎年紀的精明,更多是一種自保,李槐則是純粹的小刺蝟一個,逮著誰都要刺一下,這是因為李槐到底父母健在,上邊還有個姐姐,心性其實不復雜,而且上過學塾讀過書,身邊的同窗蒙童是李寶瓶,林守一,石春嘉這些稍大的孩子,大體上李槐是沒吃過大苦頭的。

顧粲不一樣,一手拉扯他長大的孃親,有些時候不得不說也連累了他,使得小小歲數,便嘗過了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