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是五境之差,至於身份,我一個家生子,難道還有資格瞧不起身世清白你?可是在井外的天地,會大不一樣,你以後走得越遠,在外邊混得越久,就會理解得更透徹。”

陳平安誠懇道:“我沒想那麼遠。”

朱河大笑道:“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陳平安點點頭。

對於別人的善意,陳平安一向很珍惜。

對於別人的惡意,若是暫時沒辦法跟那些人說清楚道理,那就且放心頭,絕不忘記。

畢竟路還很長。

大樹底下,剛剛把姐姐李柳給賣了的李槐,現在他在阿良面前腰桿子特別粗,大大咧咧說道:“阿良,回頭我讓陳平安給你做個酒葫蘆,你把腰間那個小葫蘆送給我吧,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絕不虧待你,反正你這個看著就顯舊,配不上我妹夫的身份!”

阿良神神秘秘道:“你懂個屁,這葫蘆叫養劍葫,是全天下少有的好東西,看著不起眼,值錢得很,你有幾個姐姐?反正一個打死也不夠!”

看到阿良難得用這麼硬氣的言語跟自己說話,小屁孩有些心裡打鼓,眼饞地瞅著那隻小葫蘆,戀戀不捨地抬起頭,試探性問道:“要不然我讓爹孃多生幾個姐姐?這事好商量啊,對不對?”

阿良伸手捂住額頭。

沒來由想起之前跟陳平安一起走下山坡,那少年竟然把自己跟第五境的朱河相提並論,阿良鬆開手,哀嘆一聲,隨手撿起一干枯枝丫在地上劃來劃去。

李槐探過頭一看,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字,寫得真心不如自己這個蒙童好看,更比不上連齊先生也說不俗氣的林守一了。

李槐越看越覺得丟人現眼,看一下阿良的字,再看一下他腰間的銀白色酒葫蘆,一番天人交戰之後,李槐說道:“阿良,你寫字這麼醜,我決定還是不做你的姐夫了,我爹孃都希望姐姐以後嫁給讀書人的。”

阿良緩緩抬起頭,滿臉匪夷所思,“很難看嗎?”

李槐心情沉重,使勁點頭。

小孩覺得姐姐李柳下次要是再敢跟自己搶東西吃,非要罵她沒良心,自己可是為了她連那啥養劍葫都不要了。

阿良一臉你年紀小你不懂事的神色,笑呵呵道:“怎麼可能,不是我跟你吹牛,在一個離這個很遠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看到這個字後,都紛紛豎起大拇指。”

李槐疑惑道:“當面?”

阿良乾笑道:“聽說,聽說。”

李槐說道:“我就說嘛,誰有那臉皮跟你當面說寫得好,我就拜他為師,估計連我娘也罵不過他。”

阿良譏笑道:“你拜人家為師,人家就收你為徒啊?”

李槐一本正經道:“不收?他眼瞎啊?”

阿良再一次捂住額頭,因為那傢伙還真是個瞎子。

阿良想著自己還是少跟這個小王八蛋說話,抬起頭環顧四周,左看右看,最後看到少女朱鹿,笑道:“朱鹿,想不想學習劍術啊?我現在有一些出劍的興致了……”

不遠處,朱鹿正在擔心自家小姐。

紅棉襖小姑娘雙手託著腮幫,望著小師叔離去的方向,眉頭緊皺。

聽到阿良這句話後,少女憤懣道:“一邊涼快去!”

阿良眼神無辜且茫然:“剛下過這麼一場大雨啊,你看我都渾身溼透了。”

少女察覺到自己的失誤,可仍是冷笑道:“吊兒郎當,不學無術,不是好人!”

阿良氣惱道:“小寶瓶,李槐,林守一,我是不是好人?!”

李槐落井下石,“只是像好人。但如果肯送我酒葫蘆,就是好人。”

林守一冷淡道:“以後別騙我喝酒了,先生早就說過,文人斗酒詩百篇,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