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說來,是阿良對這個欒長野有過一面之緣,而曾經距離墨家鉅子只差兩步的欒長野,對阿良那是真正欽佩敬畏的,所以阿良認識欒長野,但跟此人不熟。
可是欒長野這句跟齊靜春有關的言語,讓阿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提起祥符,刀尖指向那位被墨家逐出除名的老人,氣笑道:“齊靜春人都死了,還能拿來當你們大驪和這棟白玉京的護身符?你欒長野啥時候臉皮比我阿良還厚了?”
欒長野滄桑臉龐泛起一絲促狹笑意,使勁搖頭道:“跟阿良前輩沒法比,齊先生說起阿良前輩,也是阿良前輩你此時的表情。”
前邊那句話,阿良將信將疑。欒長野後邊這話,阿良相信。
阿良仰頭看了眼天空,緩緩收起祥符,收刀入鞘,瞪了老人一眼,“別以為你這緩兵之計,我看不穿。”
當阿良收起祥符之後,大驪皇帝才在陸姓老人的護送下,出現在墨家欒長野身旁。
大驪皇帝想要上前,被高冠老人一把抓住袖子,輕聲道:“不可唐突。”
袞服男人笑著搖搖頭,掙脫開高冠老人的手掌,繼續向前,走出十數步,抱拳道:“大驪宋正醇,見過阿良前輩。”
阿良眯起眼,猛然間握住刀柄。
一瞬間,所有人都心生絕望。
大驪皇帝更是笑著閉上眼睛,坦然赴死。
阿良身後有人苦苦哀求道:“阿良!不可以殺他!”
阿良沒有轉身,怒意更甚,“你這個不爭氣的王八蛋玩意兒!從小就喜歡跟齊靜春爭這爭那,爭不過就爭不過,有什麼好丟人的,為什麼要玩弄這些上不了檯面的伎倆,真當我阿良會念那點舊情,不敢把你活活打死?”
阿良身後,站著一位身材修長卻臉頰凹陷的憔悴老人,青衫佩玉,氣質極好,如同一位教化百姓的儒家聖人。
老人神色複雜,輕聲道:“阿良,齊靜春後半生的心血,都在大驪啊。”
阿良轉過頭,臉色陰沉,“崔瀺放你個屁!山崖書院都沒了,還有臉跟我說這個?”
老人眼神堅定,“我說的是事實,齊靜春是真的希望,大驪能夠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哪怕到最後,齊靜春只有失望,但是不管如何,阿良你不能否認,他選中的人,正是如今我們大驪龍泉縣的孩子!”
老人低下頭,“阿良,是你當年親口說,我崔瀺可以走自己的路。”
阿良嗤笑道:“跟你這種鑽牛角尖的聰明人講道理,我還不如去跟李槐那個小王八蛋吵架。”
阿良鬆開握住刀柄的手,“老頭這一生,驚天動地的壯舉,多了去,最後卻不得不自囚於功德林,倒是寂天寞地的可憐下場。一生大起大落,爛泥灘裡打滾的歲月都不短。可老頭子給人的感覺,依舊是潔淨和溫和,潔淨在外,溫和在內。齊靜春也一樣,你崔瀺就不行。當年齊靜春是一根筋,你崔瀺學什麼都快,哪裡想到最後,齊靜春都能跟那些老王八打得驚天地泣鬼神,你崔瀺卻淪落到不人不鬼不神不仙的下場,你咎由自取啊。”
阿良笑了笑,“我最後一次見到老頭子,他說你的想法不錯,但是你做得不對,他最後還說,你的字帖寫得真好,《小園韭菜帖》和《天下黃花貼》,真是漂亮,早知道是這麼個師徒反目的光景,當初就該多跟你討要幾張。”
老人眼眶通紅,顫聲道:“先生也覺得自己是有錯的?不是全對的?”
阿良白眼道:“我阿良的臉皮,是跟誰學的?老頭子嘴上不認錯,你們做學生弟子的,蹭吃蹭喝老頭子那麼多年,就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再說了,老頭子的通天本事和為難之處,別人不知道,你崔瀺還不知道?算了算了,懶得跟你廢話,你閉嘴,滾遠點,我不想看到你那個慫樣。”
老人搖搖晃晃,踉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