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剛邁進府門,宮裡就來了人。傳話的太監縮著脖子,說女帝在御書房等了一個時辰。

秦川把沾著張御史衣料碎屑的官靴踢給下人,換了雙新鞋,往宮裡走。

路上,他琢磨著西郊那片鹽礦,該派誰去接手。

蕭璃正在批摺子,硃砂筆尖懸在“准奏”二字上方。

她聽見腳步聲,筆鋒一拐,改成了“再議”。

秦川進門時,瞅見硯臺邊沿沾著點墨漬,就知道這位未來女帝剛才摔過筆。

“邪魔主力正在集結。”蕭璃把戰報往前推了推,羊皮捲上還凝著乾涸的血痂,“昨日斥候折了三個。”

秦川兩根指頭捏著戰報邊角抖開,眼珠子卻盯著地圖上標紅的礦區。

北山坳子那帶新發現的玄鐵礦,要是能借著剿匪名頭划進自已轄區……他喉嚨裡嗯了聲,手指頭在桌沿敲出鼓點。

“秦大人有何高見?”蕭璃指甲掐進掌心。她最恨這人,把算盤珠子撥得震天響,還要裝聾作啞。

“臣以為當調虎賁營。”秦川說得誠懇,心裡早算過,虎賁營統領是他表舅的小舅子,“再配三百套破魔弩。”

破魔弩的鍛造權在他新納的小妾孃家手裡,一套能刮下三十兩油水。

蕭璃突然抓起鎮紙,往桌上一拍。青銅麒麟震得跳起來,砸翻了青玉筆架。

秦川眼皮都沒抖,他去年就發現,這女人發火前愛抓東西,特意讓工匠把御書房擺設都換成摔不壞的金絲楠木。

“秦川。”蕭璃咬著後槽牙,聲音裡帶著怒氣,“上個月,你私吞了七車軍糧。”

“娘娘明鑑。”秦川從袖袋裡掏出一沓票據,甩在桌上,“那些都是給陣亡將士家屬的撫卹。”

票據裡夾著一張地契,是他用撫卹金的零頭買的城南賭坊。

蕭璃掃了一眼票據,隨手扔回去。她早就知道,這人會把賬目做得滴水不漏。

去年查他貪墨河道銀兩,反倒被他揪出戶部三個吃空餉的侍郎。

如今朝堂上跪著的官,有一半是踩著秦川給的把柄爬上來的。

“邪魔若破關,你那些鹽礦金礦,都是給他人做嫁衣。”

蕭璃抓起硃筆,在戰報上劃下一道,像血一樣刺眼,“三日後,我要看到兩萬精兵開拔。”

秦川心裡一緊。他屯在邊境的三千私兵,可不能被算進去,那些都是剿匪時收編的亡命徒。

他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拍著大腿叫起來:“娘娘聖明!

臣這就去徵調民夫......”

“我要的是精兵。”蕭璃把“精”字咬得很重,“不是給你送錢的那些酒囊飯袋。”

“娘娘這話說的。”秦川嬉皮笑臉,湊近半步,“昨兒個張御史還說,臣治軍有方......”

蕭璃抓起茶盞,又放下。去年她摔碎過三套前朝瓷器,後來發現,這廝竟把碎片賣給古玩店賺錢。

現在御書房擺的,都是粗陶碗,摔了也不心疼。

兩人較勁的時候,窗外閃過一道黑影。秦川耳朵動了動,聽出是蕭璃圈養的暗衛。

那小子上個月還找他買過春藥,當時在醉仙樓欠了二十兩銀子,到現在都沒還。

“要兵也行。”秦川突然退後三步,撲通一聲跪下,聲音震得大殿嗡嗡響,“求娘娘把河西馬場劃給兵部。”

他額頭貼著冰冷的金磚,心裡打著算盤——馬場管事是他相好的姘頭,倒賣戰馬的買賣能做三成假賬。

蕭璃氣得笑出聲。這潑皮跪得越響,要價就越高。

去年春汛時,他主動請纓治水,轉頭就把河堤石料換成麥秸,撈的錢夠買下半座城。

現在城外三十里,還有他立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