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還沒坐下,張御史的笏板已經舉到了鼻尖前。

這老頭昨晚剛娶了第八房小妾,現在卻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他開口說道:“秦大人,月前您領了剿滅邪魔的差事,可城外三十里,流寇還在作亂!”

他的袖口沾著胭脂印子,說話時,唾沫星子濺到了前排李侍郎的後頸上。

秦川正用指甲摳著玉帶上的雕花,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

他慢悠悠地掏出一本摺子,封皮上還帶著黑褐色的血漬。

他說:“張大人,您怕是昨夜太累,連戰報都沒看清吧?”

說完,他把摺子摔在地上,啪嗒一聲,驚得角落裡打盹的小太監一哆嗦。

女帝身邊的掌事太監趕緊跑過去撿起摺子,尖著嗓子念起來:“初七,斬首邪魔七十三級,繳獲魔晶二十斛;十五日,破敵營,得玄鐵兵刃二百件……”摺子裡還夾著一張清單,上面列著分給各衙門的錢糧數目。

張御史的脖子漲得通紅,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老鵝。

“秦大人,好大的威風!”趙尚書突然插話。

這老頭和張御史是姻親。他說:“上月,南郊村莊被屠,莫非不是邪魔所為?”

他故意把“屠”字咬得很重,幾個文官聽了,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秦川從袖袋裡摸出一塊碎布,扔了過去。布上繡著骷髏圖騰。

他說:“趙大人,您認得這個嗎?”他盯著對方發顫的腿肚子,接著說:“那是土匪假扮邪魔劫道,人犯早就吊在城門口,曬成肉乾了。”

女帝忽然咳嗽了兩聲,趙尚書手裡那塊破布,飄悠悠地落在地上。

王侍郎突然出列打圓場,他說:“秦大人剿匪有功,該賞,該賞。”

他去年在賭坊欠了秦川三千兩銀子,這會兒笑得像尊彌勒佛。

幾個受過秦川好處的武將跟著附和,把地磚踩得咚咚響。

“本官要參秦川瀆職!”張御史突然梗著脖子喊起來。

他袖子一甩,露出半截桃木護符——那還是從秦川派發的辟邪物資裡貪下的,“昨日又有商隊遇襲......”

“遇襲的是張大人的外甥吧?”秦川從懷裡掏出張狀紙,“車隊夾帶私鹽,被巡邏隊逮個正著。”

他轉頭對女帝拱手,“臣正想請示,這五百斤官鹽,該充公,還是還回去?”

朝堂上響起悶笑聲,幾個武將憋得滿臉通紅。

張御史突然跪倒在地,額頭磕得砰砰響:“老臣糊塗!

老臣教子無方......”他那外甥去年強佔民田鬧出人命,還是花二百兩銀子擺平的。

女帝指尖在龍椅扶手上敲了三下,滿殿頓時鴉雀無聲。

“秦卿剿匪有功,加俸半年。”她頓了頓,“張御史罰俸三月,回家教子。”

老太監拖著長音喊“退朝”時,張御史還癱在地上淌冷汗。

秦川故意踩著張御史的衣襬跨過門檻,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聲。

幾個小官湊過來道喜,他隨手摘下腰間玉佩賞人:“拿去打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