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淵,一腳踏進去之後,就再也出不來。

想要不被人再踩下去,就得什麼事都做,否則他憑什麼做這個位子。

這一點忘我的剖白,讓趙立動容,暗歎一聲。

他們兩個是窮地方讀出來的,整個十里八鄉,都只出了他們這兩個讀書人。

就連趕考的銀子,都是宗族一百文兩百文的湊上去的。

他在官場上一路潰敗,而李霖激流勇進,如今坐在一起,卻還都是從前的窮小子,只能蒙著臉哭。

因為這一點動容,趙立暫時遺忘了李霖人神共憤的做派,欠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要我做什麼,就說。”

李霖自始至終都蓋著帽子,只有嘴角往下撇,趙立拍他,他的嘴角也還是撇下去:“好哥哥,我知道你記性好,默書一遍就過,現在我有一些話要告訴你,你千萬要記住,要是我有不測,你就去找晉王,晉王是個好人,會護著你的。”

趙立看著他,左右為難。

他真的不想再摻和官場上的事,尤其還涉及到儲君之爭。

可李霖如同交代後事一般,他又不得不幫。

算了,就幫這麼一回吧。

“你說。”

“璋德二十二年,”李霖慢慢道,“滷溼雜惡,輕不及斤,而價至四十七錢,盜入夏國青白鹽,以斤半當一斤,純而不雜,賣錢二十,盜賣數百萬斤,共得錢二十萬兩,交付燕王府長史。”

“青白鹽?”趙立蹭地站起來,“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自夏國稱帝后,裴太后便下詔書削奪賜姓官爵,停止互市,夏帝也斷絕了使節往來,送來嫚書,辱罵裴太后牝雞司晨,國之不幸,自此交惡。

兩國也曾多次爆發戰爭,近些年夏國因停止互市,國庫不充盈,才停戰。

他們竟然還送銀子去夏國。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李霖蓋著眼睛,聲音已經平靜下來,“那時候燕王出閣封王,要用銀子的地方太多,有許多事情是見不得光的——譬如訓練死士去殺晉王。”

趙立恨恨地坐下,猛地一拍桌子:“都他孃的瘋了!”

“別激動,把我說的好好記住,璋德二十九年起,淮南鹽甚善,自通、泰、楚運至真州,自真州運至江、浙、荊湖,沿途江賊累計侵盜七百八十萬斤,一斤賣錢三十,共得二十三萬兩,入燕王府。”

趙立冷笑一聲:“難怪江賊臭名昭著,原來是你們什麼屎盆子都往他們身上扣。”

李霖也笑了一聲:“你記住了?”

“嗯。”

“那我就接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