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旭樘深深埋著頭,答道:“陛下,陛下……小人有罪……”
他說著,忽然哭出了聲來:“陛下,小人冤枉……”
他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一邊哭一邊口齒伶俐的為自己辯解:“那宋清輝其實是個傻子,潭州城人盡皆知,陛下一問便知,實是他溜出來玩,藏在了小人回京的箱籠中,小人怕他走丟,這才帶回家中,那宋家大娘子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在家中鬧事,昨天家中正好有喜事,小人只好把她先關起來,哪知道晉王爺……”
說到晉王,他就畏畏縮縮的不敢言語了,末了還是撒嬌似的嘀咕了一句:“晉王爺太威風了!若不是燕王爺來……”
張瑞立刻瞪他一眼:“陛下沒有問你的事,不要多嘴!”
晉王跪在地上,嘴巴閉的牢牢的,不管張家父子說什麼,他都不打算開口。
今上沉吟半晌,凝神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晉王:“相爺教子無方,朕也是教子無方。”
張瑞一震,重新跪了下來:“陛下......”
“坐下吧,”今上擺擺手,臉上的神情不知是怒還是氣,“晉王也說說,昨夜逞威風之時,究竟是在打相爺的臉,還是在打朕的臉?”
他叫的是晉王,晉王便不稱父親,面無表情的回道:“臣只是找人,並不敢打誰的臉,也打不了誰的臉。”
今上冷笑一聲:“你這是在怨恨朕?”
“臣不敢。”晉王的聲音仍然是沒有任何波動。
“你眼中沒有君父,也沒有兄弟,更沒有朝堂,眼裡只有一個罪臣的女兒,可見你在潭州這十年,毫無長進!”
所有人都不敢接話。
今上對晉王,十年來不聞不問,將晉王放逐,若非晉王自立,如今恐怕已經做了白骨,他這番話,晉王只當是放屁。
晉王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任憑責罵,臉上沒有半點悔過之情。
今上盯著他,不知為何想到了自己的娘——裴太后。
裴太后聽政時,若有不順之事,便緊繃了臉,一言不發,文武百官紛紛進言,她全都聽了,然而依舊我行我素。
諫官罵她乾綱獨斷,她直言能為天子聽政,她不比百官們差什麼,無非是她為天下人,而百官們為了自己烏紗帽罷了。
晉王很像裴太后。
雖然跪在地上,卻是以一種寧死不屈的姿態站到了天下人面前。
“糊塗種子!”今上將手邊紅瓷杯重重砸了過去,砸在晉王額頭。
茶杯滾落在地,碎成兩半,茶水打溼了他的面孔,汙了他的衣襟,額頭上立刻紅腫起來,有了細細碎碎的血口子,他依舊是半點也不服軟。
屋中內侍們倏地跪了一地,請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