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營造出來的聲譽,將一落千丈。

而張傢什麼都不曾損失。

十萬兵馬本就不是張家的,而是用今上的恩旨從嶽重泰手中所取,換取的卻是張家重新煥發生機。

晉王將其中厲害揣摩透徹,眸光冷透:“張衙內手段真是狠辣,這樣一出大計,真是面面俱到,我縱然收下這份大禮,也落不到好處。”

張家之中,張旭樘堪稱是一把沾滿鮮血、所向披靡之利刃。

他一心為張家之私,將社稷蒼生都當做牛馬,枉顧法度,不管民殤國亡,更沒有禮義廉恥,當真是無人可掣肘。

張旭樘很有自知之明,悠然道:“王爺只說要還是不要,若是不要,那這十萬兵馬就歸張家所有,張家會從兩廣路調動人手前往定州,您——怕不怕?”

晉王狠,能拿捏住人的命脈,他比晉王更狠,能讓人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知道晉王費力不討好的去動魚鱗冊、改田稅、入三司,既是為自己造聲譽,也是為天下百姓之生計。

晉王絕不敢將虎符放任在張家手中,一旦張家掌握了定州,那麼定州的馬市、漕糧、軍餉,全都會源源不斷地流向張家和燕王。

而定州沒有這三樣東西,就會日漸衰敗,甚至為了糧草自相殘殺,最後整個定州分崩離析,遼、金會張開大嘴,武裝牙齒,撕碎定州。

張旭樘什麼都算盡了,催促道:“王爺,何必優柔寡斷,朝堂之上,人情翻覆似波瀾,拿在手裡的,才是最實在的,張家都敢自斷一臂,您不過是損失小小聲譽,就能夠得到天大的實惠,不是嗎?”

晉王坐在椅子裡,散開的靈魂迴歸身體之中,雙手交握在一起,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決斷。

在他眼裡,張旭樘的病弱佝僂已經不再,身上瘦出來的骨頭全都成了張牙舞爪的圖案。

他目光陰沉沉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很乾淨,沒有他臆想中的黑霧,因為陰暗是從骨子裡滋生出來的,並沒有影響到他神人般的外觀。

“張旭靈留下。”

張旭樘有一分心痛,因為張旭靈的身上也流著張家的血,他思來想去,最後忍痛道:“不要讓他死,把他流放到嶺南去吧。”

嶺南蠻水如血,瘴氣頗毒,民以巫幸,風土斯惡,光是走到嶺南,便要死上許多流放之人。

晉王點頭應下。

黃庭在門口輕聲稟告:“王爺,陛下遣了中貴人來接您去宮中為明日祭祀做準備。”

晉王起身,張旭樘連忙站起來問道:“王爺何時來交易?”

“明日四更,本王將去大相國寺為母祈福。”

張旭樘立刻道:“那麼四更前,在此恭候王爺大駕。”

晉王轉身離去,張旭樘在心裡笑道:“可憐的王爺,哪有這麼簡單,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