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繪月透過溼漉漉的衣裳,也感覺銀霄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沒有發燒。
“那條腿不要用力,上山容易下山難,你扶著我,我還能站的穩一些。”
銀霄聽話地靠了上去,兩人一步一滑的往下走。
“四年前我還背的動你,”宋繪月感慨,“那時候你還只有小雞仔那麼大,沒想到現在竟然比我還高了。”
銀霄對自己小雞仔的模樣已經選擇性地遺忘,宋繪月一提,他立刻羞愧地想了起來。
那時候他在山裡摸爬滾打了好幾天,又髒又臭,又黑又瘦,小雞仔也比他好看。
宋繪月又笑道:“你還騙我說你是流民,那一年又正好長江大汛,我信以為真,把你背了回去。”
銀霄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騙宋繪月,也是最後一次。
那時候他身上帶著傷,不是被人抓回去,就是死在這大山裡。
他提心吊膽的奔逃,逃到最後氣息奄奄,在這蒼莽深山中待死。
在將死之際,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爬上一顆老樹,躺在樹杈上望天。
晴空萬里,滿目清光,鳥兒翅膀上渡著一層金光,嘰嘰喳喳,飛來飛去。
能脫出牢籠,死在這裡,他很知足。
就在他等死之際,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有人在樹下說話的聲音。
低頭往下看,就見一個小姑娘站在樹下,雙手叉腰,正仰著腦袋和他說話。
“你是誰呀?”
樹葉剪碎日光,落在她臉上,她微微眯起眼睛,睫毛上挑著金光,大眼珠烏溜溜的,也帶了光。
銀霄鬼使神差的回答她:“我叫銀霄。”
“我上不去,你能下來嗎?”宋繪月喊話。
“能。”於是銀霄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從樹上滾了下來,將自己飢餓、瘦弱、帶傷的身體滾到宋繪月腳邊。
宋繪月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讓人訛上了。
之後銀霄在宋家落了客戶,訂下長契,這一訛就是四年。
宋繪月累成了一頭驢,總算把銀霄弄回了莊子裡,將宋太太一干人等嚇了一大跳。
在宋太太的唸叨聲裡,她沐浴、吃飯、擦藥,藥擦的太多,她腫脹的腦袋像是打了蠟,十分難看。
她也不在意,吃飽喝足,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黑,在夢裡張牙舞爪的和大蟲火併了一場。
宋清輝捧著她的腦袋左看右看:“姐姐,你讓人打了嗎?”
“讓蚊子群毆了,”宋繪月扒開他的手,端茶來喝,“阿孃,我想吃玉湖酒樓的魚膾,明天咱們回潭州府吧。”
躲到這裡也不太平,還躲什麼。
宋太太嘆息一聲,點頭應了,讓眾人都去收拾東西。
和來的時候一樣,宋家回去也沒有引起任何波瀾,悄無聲息地進了橫魚街。
家裡一段時間沒有住人,需要大洗大換,宋太太和兩個姨娘又要大肆採買婚事要用的東西,於是宋清輝就交給了宋繪月。
宋繪月領著宋清輝搓泥丸,銀霄跟在旁邊看著他們兩位和稀泥。
“黃文秋這段時間不知道老實不老實?”
銀霄立刻道:“我現在就去打探。”
宋繪月用泥糊的手一揮:“不用,你把那把手刀還給張旭樘去,和氣點。”
說完,她甩開手上的泥點,靠在樹幹上,很疲倦的坐下去。
皂雕追紫燕,猛虎啖羊羔。
黃文秋是紫燕,她是皂雕,然而在張家手裡,張旭樘是猛虎,她只是一隻小羊羔。
銀霄起身走了,半個時辰後回來,對宋繪月道:“辦好了。”
宋繪月已經洗乾淨手,和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