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舉起受傷的手,掐了自己一把,不等他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夢裡,宋繪月已經大步奔了過來。
“銀霄,我他孃的快讓蚊子分吃了,這兩條腿也走斷啦!”
在她的抱怨聲中,銀霄確認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並且發現宋繪月確實是讓蚊子叮的面目全非,一個腦袋膨脹成了兩個。
他拼命地站起來,木然的面目一下子活了過來,有了神采,東張西望地想找點草藥給她,一不小心沒站的住,又跌了下去。
“別動,”宋繪月掏出包袱來,先把點心和橘子給他,“先吃點。”
銀霄小心翼翼接住這個壓扁了溼透了的包袱,就像是捧住了宋繪月的心。
點心碎成了渣,橘子也壓扁了,他把碎掉的點心倒在手裡,一口吃下去,最後把橘子也吃了。
恢復一點精神,他挽起褲腿,小腿上露出三條極深的抓痕,從小腿肚一直蔓延到腳踝。
傷口好像裂開的三張大嘴,朝宋繪月打了個血腥的招呼。
他的確是走不回去了。
銀霄很不好意思的解釋:“不是這兩個毛賊弄的,是運氣不好,碰到了一對大蟲。”
他怕宋繪月嫌棄他本事太小,又道:“要是一隻,我肯定不會受傷。”
宋繪月看著這個傷口,倒是沒有變顏失色,只是從腦海中揮去一些往事,把那瓶金瘡藥開啟,藥粉齊齊灑了上去。
銀霄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等這一陣劇痛褪去,他從少了一條腿的屍體身上撕下來一截破布纏上。
用力將傷口扎住,他悄悄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太過狼狽太過脆弱。
就好像受了一丁點委屈的孩子,見了親愛之人就要嚎啕大哭。
要是宋繪月不來,他能木然的在這裡從早坐到晚,不會餓,也不會痛,只等待時機逃生。
如果沒等到時機,他先死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宋繪月拍掉手上的蚊子,問銀霄:“其他地方還有傷嗎?”
銀霄搖頭,搖搖晃晃站起來,去撿粗壯些的木棍支撐自己。
腿一受力,傷口立刻炸開,撕扯著好的皮肉,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面無表情地忍耐住了,他對宋繪月道:“這兩人身上都有金珠,帶了短刀,打起大蟲來十分威猛,身手不錯。”
宋繪月彎腰去看扔在地上的手刀,刀柄上有武安軍制樣。
除了張旭樘,她想不出還有誰能收買武安軍。
她扶住銀霄:“忍著點,儘快回去,給你請大夫。”
銀霄點頭,感覺宋繪月在極力分擔著他的重量,一隻翠鳥落在他們頭頂的樹枝上,翠羽尚溼,用力一抖翅膀,樹梢上的雨水淅淅瀝瀝落下,全淋在宋繪月頭上。
水珠從額髮滴落在額頭,又滾到宋繪月的眼睛上,睫毛瞬間就像是掛滿了寶珠。
他悄悄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藏進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