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宋家和晉王之間有舊,他連這一二都不想斟酌,現在就把案子給斷下,讓羅、黃兩家成就一段美事。
倪鵬垂著頭,低聲道:“是,我去一趟謝長史那裡,也探一探王爺的意思。”
他起身出門,卻在儀門處見到了元少培。
元少培的草紙灑了一地,門子正在給他撿,他則和倪鵬打了聲招呼:“倪兄。”
倪鵬連忙上前作揖:“哎,還是你清閒,一樁私奔案,可把我忙死了。”
元少培隨口問:“如何了?”
倪鵬靠近他,低聲把事情始末說了。
元少培神情肅然:“所謂上行下效,應該是舉一國之力奉養天家,天家理當俯就百姓,謹遵律法,以德行使萬民臣服,如今卻是倒轉過來,長此以往,淫俗將成,敗國亂人,實由茲起。”
倪鵬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你只能算賬,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天下不是非黑即白,衙門也沒有明鏡高懸,正大光明只是說給這滿天下的愚民聽聽罷了。
所有的勝利與失敗,細究起來,也都和朝堂上的風往哪邊刮有關。
就像眼前這樁私奔案,表面上看只是小男女的私事,到如今卻成了晉王和燕王的一場暗中博弈。
所以這世上,唯有權勢更迭不休,鬥爭不止。
元少培板著臉拉開他的手:“你打算怎麼辦?”
倪鵬笑道:“人在牢裡,難免要吃點苦頭嘛。”
說罷,他大步流星跨過滿地的宣紙,去見謝川,心情卻一點點凝重起來。
究竟是誰請動了嚴帥司?
“能讓嚴帥司不顧晉王臉面的人,恐怕只有張家。”謝川對倪鵬帶來的訊息也顯得很謹慎。
倪鵬想了想:“張衙內為了維護燕王,和王爺作對?”
謝川搖頭:“張衙內不是這麼淺薄的人,王爺離開京都不過兩年,他就知道張家失去了制衡,再進一步,就會引起今上反感,於是丟下學業,專於玩樂,他既然出手,必定是奔著王爺來的。”
倪鵬捏著茶杯,把自己的腦筋轉了又轉,最後也沒想出來張衙內要如何行事。
不管怎麼看,私奔案裡的三家人,都不是能攪動風雨的人。
難道宋家受了這個奇恥大辱,王爺面子上過不去,會活活氣死?
正在他沉思之時,書房左側的耳室裡忽然有人給出了篤定的回答:“張衙內是逼我去見王爺。”
倪鵬嚇了一跳,手裡茶杯掉在地上,清脆地摔成了好幾瓣,茶水潑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