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的準備,每一樣都要時間,三天、五天、還是一個星期?”

張揚眼裡的焦點開始向上抬起,直至對上了她嘴裡的這位陳警官的眼睛:“呵呵,陳警官,按照你的說法,這麼搗鼓下來,怕是一個月都動不了手吧?”

張揚緩緩站起身來,被推走的椅腿在木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她走到窗戶邊,背對著陳書,肩膀難以抑制的抖動,說話的聲音同樣帶著輕微的顫抖。

“小趙,他好像已經跟了我好些年了。”

聲音很輕,被外邊的雜音給掩蓋了。

窗外,隔壁總領事館大院子裡的夜燈在空中射出一道白皙的光芒,街道對面的商鋪們熙熙攘攘,叫賣聲、吵鬧聲並沒有因為這個時間點而流逝,反倒是越來越熱鬧。

就這麼過了幾分鐘,張揚慢慢平靜下來。

“陳警官,見笑了。”張揚轉過身來,神態已然恢復了正常,那位獨立的、敏銳的、決絕的女記者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多諷刺啊,以前我們臥底黑煤窯、揭露地溝油、報道拐mai婦女兒童,把命搭在刀尖上把這些社會陰暗面曝光出來,然後就等著政府用雷霆之力把他們全砸下來,把那些個骯髒的、醜陋的廢物全砸個稀巴爛。”

張揚的語速很快,一句接一句:“我們.我們只需要點起那火,照亮那黑暗就行了,後面自然有政府出面來收拾殘局,推動改變,拯救百姓。”

她走到陳書對面,忽的一下快速、有力的坐在椅子上。

在房間暖黃色的燈光下,張揚的臉上沒有淚水,只有一種被現實反覆捶打後的疲憊和近乎殘酷的冷靜,一位知名女記者該有的冷靜。

暴風雨前的冷靜。

張揚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茶几,朝著坐在對面的警察吼道:“陳警官,這裡是哪裡?這裡是緬北!這裡是遠離華國的異國他鄉!誰來保護我們?誰來把這些噁心人的玩意兒給砸碎?誰能出來收拾殘局,推動改變,拯救百姓?”

“是指望當地警察能衝進電詐園區伸張正義?是指望大使館按部就班的給當地政府發幾份措辭嚴厲的外交照會?還是指望你口中的需要無數個協調再協調、準備再準備的聯合行動?”

“陳警官,我不是第一天跑新聞的新手記者了,我比你更清楚政府體系的齒輪轉動有多慢!我更清楚那些軍閥將軍和電詐頭目的眼睛裡只有美金!你指望他們跟你講法律,講程式?你指望那些當地警官會真心誠意的配合我們去幹掉自己的金主爸爸?”

啪的一下。

張揚雙手拍在茶几上,支撐著她的上半身抵在陳書面前,兩個人近的連鼻子都快貼上了,重重撥出的氣體在空氣中碰撞在一起。

她瞪著那雙大眼睛,帶著濃烈的化不開的嘲諷,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警官,我的陳警官,請問你是在哄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