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後院,只見抿翠房門口已經聚滿了人,馮姨娘站在門內抹眼淚,而春香則跪在床前號啕大哭,抿翠房裡另三個丫鬟卻都面露驚懼縮在一旁,聽得丫鬟通報說琉璃到來,才總算把頭扭過來了。

抿翠躺在一灘血泊之中,身上只著一套輕薄的中衣,此刻已經拿薄被掩了胸腹。

吳隱中想必早已經到了,這會子正拿著幾根銀針在刺她的穴位。

但顯然這已是無用功,無論扎多少根針下去,抿翠也已經是一動不動。

琉璃瞧著滿地的壺杯碎屑,扭頭問馮姨娘:“四夫人呢?”

馮姨娘張了張嘴,春香卻已搶著站起來道:“方才讓人去稟四夫人,夫人說老爺沒回來,她也不方便過來,免得到時說不清,所以到這會子竟是還未曾來.”

一語未畢,那眼淚竟是又滾下來了。

琉璃咬了咬牙,又道:“那五姑娘何在?”

這會子倒是馮姨娘說話了:“五姑娘在四夫人處吃茶呢.”

一連害死兩條人命,這會子居然還有心思吃茶!琉璃冷笑了聲,暫且也存了心思留下來。

按理說這場合原不該她這未出閣閨女在,方才情急之下衝過來也不過是因為老太太尚不知情,回頭若問起總不好交差,原想問清楚來龍去脈便回去。

可如今見了抿翠這模樣,想起好歹她被抬為姨娘也是因自己而起,便也顧不得這些忌不忌諱了,總要為她討個公道才成!便抬頭與吳隱中道:“吳大夫,這翠姨娘的死因,你可得給我好好理清楚嘍,回頭老太太必然問起,到時若弄出個什麼差錯,你也是吃罪不起的.”

吳隱中與她可是老熟人了,當下道:“這個不消九姑娘吩咐,小的自有分寸.”

說著又低頭忙碌起來。

春香抹著眼淚站到琉璃身側,說道:“姨娘遭此大難,四老爺回來得知,奴婢多半也活不成了——”這裡正說著,院門外忽地傳來一聲嘶吼:“抿翠!”

緊接著一道身影如箭一般衝進來,到了門口一頓,六七尺高一條漢子便倏地衝到床前,將彎腰檢視的吳隱中一把拎開,猛地俯身將抿翠抱起,嘶聲痛哭道:“抿翠!抿翠!”

屋裡屋外的人開始都聚攏來,馮姨娘哭著上前攙扶:“老爺,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

何修原猛地將她推開,站起來:“聶氏她們母女在哪裡!”

從來沒有人聽他這般稱呼過自己的夫人,屋裡人俱都愣住。

琉璃卻是不怕事的,當下站出來道:“四叔,我方才問丫鬟們,她們說四夫人與五姑娘這會正在前院喝茶呢,我還沒來得及過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何修原聽畢,急紅了的雙眼愈發冒火,當下不說二話,撩袍便衝出門去。

琉璃連忙跟在身後,馮姨娘頓了一頓,也急急跟上了。

到得前院,聶氏門口廊下正無人,何修原一把扯脫聶氏房裡湘妃竹製的門簾子,一看,聶氏果然正歪在榻上與燕華吃蜂蜜呢,便一步衝到跟前,不由分說將燕華衣襟拎起往地上一摔!又拖起聶氏扇了兩耳刮子罵道:“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你這個妒婦,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她殺了我的孩子,今日我便也要殺你的女兒!”

燕華受自卑過甚的聶氏薰陶,平日裡最是容不下庶房,以為這次抿翠死了也不過就死個妾侍而已,自己即將出嫁,何修原定不會將自己如何,這時哪裡料到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何修原這模樣竟果然像是要殺人!當下也怕了,不由得捂著臉爬到椅子後。

何修原此時哪裡容得她逃走,一個箭步衝上去捉住她,往她當胸便是一踢,先是踢出一口血來,然後才把她扔到地上,從一邊牆角上取下一條馬鞭來,高舉過頭頂便往她身上抽去!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