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陽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嘴唇忍不住微微顫抖,道:“嘯兒,這是……你這些年查出來的?你這些年堅持留在夏州,可是……想查出當年你爹身亡的真相?”
這件事,其實早在尤明陽知道自己這個外孫去了夏州時,便想到了。
邊境那麼多個州他不選,偏偏選了他父親陣亡的夏州,不可能只是為了年年月月地去挖自己的心。
江嘯沉默片刻,低低一笑道:“對,我當初確實抱著,我父親的死可能另有因果的心態而來。
我爹當初的死,確實有旁人的原因,當時夏州的總兵嫉恨我爹奪得大功,隱瞞了夏州外頭的地形,在我爹追擊金蒙國的殘兵時,不小心進入了一處山谷,那座山谷地形陡峭,沙土鬆散,加上前幾天剛下了一場大雨,我爹運氣不好,剛進去沒多久,就碰見了沙石崩塌,就這樣……被活活地埋葬在了泥沙之下……
而當時夏州的總兵不敢說出這件事,對外只說,是我爹輕敵,踏入了敵人的陷阱,這才全軍覆沒。”
雲霜的心頓時猛地一沉。
難怪當初,他跟她說他爹在夏州陣亡的事情時,臉上的表情會那般複雜而痛苦。
這些年,他到底獨自一人,揹負了多少事情?
雲霜突然很想探身過去抱抱他,或者,握一握他的手。
然而,看了看身旁的尤明陽和尤也,她到底沒有這麼做,只是默默地提起茶壺,給他面前的茶盞斟滿。
江嘯卻像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抬頭,嘴角微微一揚,一雙黑眸中是彷彿能直扣人心的柔和和安撫。
這是在告訴她,不必擔憂,他沒事。
他的心沒有她想的那般脆弱。
雲霜的心這才鬆了些許,輕聲道:“當年那夏州的總兵,下場如何了?”
那是他的殺父仇人,若是他還在,江嘯又怎麼可能放任不管。
果然,江嘯嘲諷地輕笑一聲,道:“當初他守護夏州不力,被金蒙國佔據了一個月之久,早已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回了朝廷後,他便被革去了一切功勳職位,全家流放,永不許召回。
他並非出身世家大族,家裡人口也簡單,早在七年前,他們一家的男丁,便都已是死在了流放地上。”
多麼悲哀,他找到了自己的殺父仇人,卻在他有能力報仇之前,他全家已是都下了地獄。
江嘯當年知曉這個真相的時候,一顆心突然空落落的。
有種,一直推著他往前走的動力,突然消失殆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