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
餘沁端了茶點到來,目光落在他眼底的一線瑩光上。
裴寂垂眼,接了茶,茶溫已晾到剛剛好,先嗅一口,讓茶香入鼻,一時卻又沒喝。
這是她最喜歡喝的茶。
這些前塵往事……竹心庵裡醒來那瞬間,他像是從千萬斤的巨石下走出來,疲憊到無以復加。
夢中的大慟大於一切身體上的疼痛。他明白了她乍見他時的那聲“故人”,也明白了這一世世事緣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更明白了他身份暴露後她的態度轉變——
即便那是一場夢,夢裡的記憶也已經化進了他的骨子裡。
曾經的確有那麼一種可能,他得到了她的欣賞和認可,他距離那個離他的心最近的她,也不過只有一步之遙。
但這一場情緣終究毀在他與韓拓締結盟約之上,那一念之差,令他與她徹底無緣。
他知道,她打的那個小算盤,不過是看上了他的幾分才學,看中了他有本事幫他撐著李家,何曾是因為真心喜歡他。
可他不計較啊,若他們能在一起,到底他是夫她是妻,將來與她死後同葬的那個人只能是他,她尚未動心又何妨?時間會給他回報的。
但他終是沒能有機會幫到她。
……
夢裡的遺憾和愧疚,已然變成回憶裡的一個影子,他不會再掛懷,她勢必也不會在乎前世未盡的那個可能。
但這卻不影響他承認她口中的“故人”身份,在她的生日裡,悄然寄予這樣一份思憶。
“公子,徐叔接到秦王世子的來信,信上說,晏世子與縣主的長子,上個月已做了百日宴。貽世子轉呈公子的賀禮時,晏世子很高興,說等小哥兒滿了週歲,便帶他回江南祭祖。要是碰上天氣好,就繞道瀘州來拜訪咱們。”
餘沁垂下眼瞼,恭順地稟道。
裴寂靜頓三息,望向遠方朝陽的雙眼裡,浮動著溫軟的光芒:“那敢情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