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咽照片的咕咚聲還在喉嚨裡打轉,三十八個人的腳步聲,突然在頭頂炸響。
我摸黑揪住老張的後衣領,指甲縫裡還嵌著管理者繃帶上的碎線頭。
“跑!”林雨的管鉗砸在鐵皮櫃上,當響鑼一樣,火星子濺到我手背上。
“這邊!”林雨揪著老張的皮帶扣,往通風口拽。
老張的皮鞋在黑水裡打滑,左腳那隻鞋底早被蝕穿了,腳底板蹭過水泥地,發出黏糊糊的響動。
我摸到通風管的螺絲釘,上個月在血池底摳出來的那把瑞士軍刀,還別在褲腰上。
鐵皮掀開的瞬間,腥臭味撲了滿臉。林雨先鑽進去,工裝褲膝蓋處的補丁颳起一片鐵鏽。
“老張卡住了!”老張的啤酒肚卡在管道口,皮帶扣颳得鐵皮吱嘎響。
我抬腳踹他屁股,踹得他殺豬似的叫:“姓秦的你公報私仇!”
通風管裡突然傳來指甲撓鐵皮的聲音,和停屍房詐屍那晚一模一樣。
我摸出褲兜裡那截斷指,銅戒指在黑暗裡發燙。
“再嚎就把你留這兒喂蛆。”老張突然像條泥鰍似的滑進去了,褲襠撕開道口子。
爬了約莫二十米,林雨突然停住。我腦門撞上她鞋底,嗅到鞋底燒焦的糊味。
“到頭了。”她聲音悶在鐵管裡,管鉗敲了敲擋板。
老張在後面喘得像破風箱,“讓我緩緩,我閨女給買的金利來皮帶斷了……”
擋板外傳來滴水聲。我摸到鎖眼的位置,斷指上的銅戒指正好卡進去。
林雨突然按住我手腕,“上回在鏡屋你就是這麼開的門。”
她手背上那道月牙疤還滲著血絲,是老張上個月發瘋時咬的。
“三十八口棺材。”我轉了下銅戒指,擋板咔嗒彈開。
冷氣灌進來,老張打了個噴嚏,鼻涕泡噴在我後脖頸上。
林雨先跳下去,落地聲帶著迴音,“安全。”
這是個配電室,牆上掛著98年的值班表,管理者名字被血漬糊住了。
老張摸著被鐵鏈磨破的腳踝,一瘸一拐蹭到變電箱前,“這玩意要能通電……”他手剛摸到閘刀,林雨的管鉗就砸在他手邊,“找死啊?”
變電箱裡突然傳出嬰兒啼哭。我抄起值班椅砸過去,鐵皮箱凹進去個坑,掉出團纏著繃帶的死老鼠。
老張癱坐在地上,後腰的螺旋紋又在滲血,“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往前走。”我扯下牆上糊滿黴斑的逃生圖,98年的消防通道現在早改成焚化爐了。
林雨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她上次喝水,還是三十六小時前,在血池邊上。
“老張,把你工牌再給我看看。”
老張捂緊胸口,往後退。他的後腦勺撞在鐵櫃上,哐當響。
“不行!你們看了都要死!”他工牌背面那道刮痕,是我上禮拜用刀片挑開的。
當時,還刮出些水泥渣子。
配電室的門突然吱呀開了條縫。林雨閃身貼到門邊。
管鉗上的鏽跡,和她手背青筋一個顏色。我摸出三枚螺絲釘,夾在指縫。
這是上個月,從活屍腦門上拔下來的。
門外是條長廊。應急燈滋啦響著,照得人臉發青。
老張突然抓住我胳膊,“不能走這邊!”他指甲掐進我舊傷疤裡,“98年,我爸他們就是在這條走廊……”
話沒說完,三十八雙膠鞋拖地的聲音,從走廊盡頭湧過來。
林雨反手甩上門,老張哆嗦著用鐵鏈纏住門把手。
我盯著逃生圖上,那個被紅筆圈住的配電室,突然發現圖右下角有團油漬。
“通風管。”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