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正在考慮如何謹慎地出宮。

他只是升斗小官,連上三品官員都不是,在朝堂上提出開海禁這樣的大事。

有一丟丟可能,會引來大臣的不滿。

弘治朝,沒有發生過京城大官被刺殺的現象,在他的統治下,大臣們和和睦睦。

即便要撕破臉,也是透過疏奏彈劾,彈不過便罷官回家。

但慎重起見,嚴成錦還是決定,找個武力高深的武夫,護送回府。

在京城這塊地界上,他能想到的幾個人。

王越在良鄉理學院搞基建,牟斌要護衛宮中,蕭敬時刻陪在弘治皇帝身邊。

“如此一來,便只剩王守仁了。”

嚴成錦來到刑部的值房,王守仁似乎準備九九六,下了值還在值房裡,翻閱舊案。

聽說,王守仁因能力太優秀,被尊為刑部的金牌審訊官。

“老高兄,怎麼有空來刑部看在下?”王守仁微微作揖。

嚴成錦頷首點頭,道:“本官要下值回家了,你護送本官一趟吧。”

在下何時成武夫了?

王守仁臉色僵硬,片刻後,才道:“據在下所知,有錦衣衛暗中跟著老高兄,老高兄何必如何謹慎?”

嚴成錦催促他快點,一會兒就要天黑了。

走出刑部的小院時,王華笑眯眯地走來:“守仁啊,下值了,咱們回家吧?”

王守仁面露難色,道:“請父親先回,孩兒要去嚴府一趟。”

看到嚴成錦後,王華的臉色便黑下來。

聽聞這小子在朝堂,諫言要開西北的陸上絲綢之路。

海禁乃高皇帝定下,這是祖制。

就算是文皇帝時,也只敢下令許朝廷下海通商,不許私人下海做買賣。

不過,守仁升至五品,是拜這小子所賜。

王華便不與他計較了。

“辦完事情,早些回府,別在外頭瞎晃悠。”鑑於王守仁格物的習慣,王華提醒一句。

王守仁微微躬身:“兒知道了。”

從宮裡出來時,京城的大街異常熱鬧。

嚴成錦坐在轎子裡,聽到熟悉的吆喝,便知道到了八角茶樓的門前。

王守仁騎在馬上,有些慚愧道:“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老高兄為何知道,在下從江南迴來後,絲價會漲?”

他跟來,便是想請教此事。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想要成為聖人。

聖人說,世間存在著“理”,只要悟通透了“理”,就能看破世間的萬事萬物。

他覺得自己顯然還差一些火候。

“你在整飭松江府衛所時,沒有發現什麼?”

以王守仁細緻入微的觀察,必定會調查倭寇侵犯的原因。

嚴成錦猜測,他定然知曉一些。

只不過,資訊太少,不敢斷言罷了。

下海做買賣,在江南一帶也不算太過隱晦的事。

王守仁一臉遲疑,道:“在下有一些猜測。”

“不要說出來,隔轎有耳。”嚴成錦煞有其事道。

回到府上,嚴成錦與王守仁約定了,次日一早,一同上朝。

京城西南,鄒府,

鄒俊呼喚了幾位同僚,來府上議事。

開西南的海禁,此乃關乎祖制的大事,陛下還沒有決斷,滿朝文武都在議論。

“嚴成錦真敢諫言,開了西北的貿易,番商大肆湧入我朝,還要堪合何用?”戶部的主簿王瓊道。

“西北向來兵荒馬亂,絲綢之路已經關閉了一百多年,此時再開,談何容易。

嚴成錦黃口小兒,誤國害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