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是朱程的忠實擁護者,走到這一步,或許是想擊潰王守仁,讓他回頭罷了。

“父親,開始吧。”

臺下一片譁然。

此人,竟真是大儒王華的兒子。

王華面色淡然,問道:“論語上說,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何解?”

王守仁想了想,道:“禮就是天理,也是道,而道所顯現的事物則叫做文。

約禮,只是要讓此心遵循道的規律。

不論是事親、事君,也不論是身處富貴,或是貧賤,或是身處患難。

都可以使自己的心,符合當時的自然規律,乃至於……”

臺下的讀書人聽得入神。

當然,能真正聽懂的沒有幾個。

李東陽頻繁點頭,他能聽懂,剛送李兆番出海,他就處於這個情境上啊。

嚴成錦聽了一會兒,便知道王華輸了,他是辯不過王守仁的。

王守仁鑽了大半輩子牛角尖,當他把牛角尖脫下來,給你鑽的時候,你會懷疑人生的。

果然,王守仁和王華從論語,論到了醉翁亭記,從中庸,辯到了大學。

王守仁講得頭頭是道,王華被噎住了,好幾次答不上來。

這是因為王守仁悟通了心學的緣故。

而王華,是照搬朱子的理學,他人的道理,終歸不是自己的。

“四書五經,不過是闡述這個道理,這個道理也就是所謂的道心,悟通了,也就認識了天地宇宙的根本規律,看世間萬物,再也沒有其他不同之處……

”王守仁道。

王華扶著胸口,無語凝噎,指著王守仁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我是你爹!”

“你是我爹也無用,道理便是道理。”王守仁搖搖頭。

王華氣得背過氣去,噗通一聲,栽倒在臺上。

朱厚照看向嚴成錦,眨了眨眼睛道:“老高,良鄉請一個大夫要多少銀子,王師傅是本宮的老師,不能見死不救。”

“一兩,也可能是十兩,臣沒在良鄉瞧過病。”嚴成錦道。

朱厚照嚇得面色凝固,轉瞬又喜滋滋道:“太貴了,還是抬回宮裡治吧。”

嚴成錦猜測,這一次辯論過後,王守仁將名聲大噪。

王華想勸兒子回頭,無意間,卻成就了王守仁的名聲。

他想起來一句話。

天道酬勤,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

東暖閣。

弘治皇帝坐在御座上,閱完疏奏後,便問道:“太子呢,還在詹事府讀書?”

牟斌道:“騎著小母馬去良鄉了,今日,王華與王守仁在良鄉辯論。”

弘治皇帝心思在王華上,詫異:“他們爭什麼?”

牟斌湊過來一些:“在文華殿時的理學,這時,想必已經有結果了吧,臣再派人去打探打探。”

弘治皇帝准許王守仁在良鄉講心學,想不到第一個阻撓的人,竟是王師傅。

“去打探清楚一些。”

他有些同情王華,聽說這王守仁少時,比厚照還要頑劣十倍百倍。

牟斌親自去打探,沒過多久,又跑回東暖閣:“陛下,王大人敗了…”

弘治皇帝緊張地問:“哪一個王大人?”

“王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