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紫的神情被四角燈籠照得一清二白。

陸階胸脯起伏,漸漸凝眉。

屋中昏暗,嚴梁目光卻比這夜色還要漆黑。“陸叔對芸豆這番指控,有疑義嗎?”

陸階收回目光:“這不過是她的猜測,迎紫並未承認瓔姐兒就是兇手!”

“那陸叔就接著往下看。”嚴梁重又望向下方。

天井裡,迎紫發出連聲的質疑過後,又已經揪住了芸豆的衣襟:“是誰告訴的你這些?是誰指使你胡說八道?!”

“陸氏在手舉梅瓶殺害太太的時候,在瓷瓶的口子上留下了一道帶血的手指印,她沒有告訴你吧?”

芸豆的目光像刀子,直直插進了迎紫的胸口!

迎紫嚥了一口唾沫,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事發當時她沒有在現場,她沒有看到所有經過,她無法判斷到底有沒有這個可能!

但是,她卻知道人的確是陸瓔殺的,也知道芸豆的確沒有碰過那個梅瓶!

“手指印落下的地方,正好在瓶頸處。那個指印是不是我的,一看便知!她屬於誰的,也絕對不難查到!”

迎紫慌了。

陸瓔事後一口咬定嚴夫人沒死之時她就已經暈過去,如果梅瓶上的確留下了她手指印,那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我不信!”她脫口道,“如果你真的能證明我們奶奶就是兇手,你為什麼不去告訴大公子?”

“你以為我沒說嗎?你以為他不知道嗎?你以為我被指控為兇手之後,又為什麼還能夠活到現在?

“當然是因為我拿出了確鑿的證據,他才能容我活著!他是要留著我對簿公堂當人證的!”

迎紫的臉色又白了三分:“你是說,大公子已經知道所有前因後果?”

那他對待陸瓔的態度——他真的是故意的?!還有今夜把陸階約到此處,難道也是因為此事?!

“你總算承認了陸氏殺人的事實。”芸豆陰陰望著她。“這就對了,明人不說暗話,當著我的面,還有必要隱瞞嗎?”

迎紫面肌抽搐:“你住嘴!”

“晚了!”芸豆哈哈冷笑,“大公子當然知道這一切!陸氏暗中勾結沈家人,親手殺死自己的婆婆,還妄想瞞過所有人,她也不想想她面對的是誰?!

“她殺害的是嚴府的主母,是大公子的親生母親!大公子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說到這裡她頭往前伸,湊到了迎紫的耳邊,以只有彼此聽到的聲音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沒有留下,那又如何?

“只要大公子認定了,她是真兇,弄個證據出來,豈不是輕而易舉?”

迎紫往後急退了幾步,哐當撞到了牆壁上!

這句話才真正是誅心之語!

重要的根本就不是有沒有留下證據,而是嚴梁究竟有沒有認定真兇!有沒有決定問罪?

只要嚴梁想要問罪,那把陸瓔送上絕路絕對是輕而易舉!

跪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陸階一動不動,似乎也已經窒息。

嚴梁道:“我們算上來的貼身丫鬟承認她殺害婆母,這份供詞已經十分清晰了。教女如此,陸叔德行堪憂啊。”

他負手轉過身,以勝者之姿昂然面對著陸階。

“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打下陸叔的顧慮,所以今夜我又特地在此設了個公堂。”說到這裡他擊起了雙掌。

掌聲落下,只見側面一方的小樓上忽然也亮起了燈光,照亮了與這邊如出一轍的一方視窗!

而透過那明亮的視窗,可以清晰看見那屋裡竟然擺開了一張公案,身著三法司官服的三名官員面色凝重的端坐在後方,齊齊目視著下方天井裡的迎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