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一路來到寶琳閣,這是營州最大的首飾鋪。
她正欲拾階而上,忽聽有人喊叫。循聲望去,只見侯澤正涎笑著向她走來。
等到了跟前,侯澤一臉得意地低語道:“陳姑娘可還滿意?”
陳鈺微微一笑:“侯捕頭辛苦了!”
她聽李管家說,府衙門口擺了四具被狼啃食過的屍體讓百姓辨認。看衣著打扮像是兩個富商,一個山民,還有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民。
侯澤能做到這份兒上,也算是盡心了。
衣服都換了,那枚金印......
陳鈺壓低聲音問道:“這夥人什麼來路?”
“沒搜出有用的東西,身上也乾淨得很,不像是匪盜,許是流民借匪盜的聲勢為禍。”
陳鈺心中瞭然,侯澤定是把黑衣人身上的金印私吞了。
侯澤略顯躊躇,低語道:“姑娘可聽到什麼風聲了?”
侯澤見她不知,頗為無奈道:“有人質疑那四具屍體的身份,非說姑娘是被匪盜所傷......”
他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姑娘是個明白人,既惹了人家,總要讓人出口氣才行。”
陳鈺淡淡一笑,侯澤倒是通透。
巧蘭小聲問道:“會不會是懷安郡王?”
陳鈺搖了搖頭,懷安郡王的目標是劉逸,只有她真成了劉逸的女人,這種詆譭才會有意義。
想方設法詆譭她聲譽的,除了劉逸,再無別人。
侯澤諂媚道:“姑娘要不要扳回來?這次算便宜點。”
“怎麼,你們知府不怕得罪貴人?”
侯澤輕蔑地一笑:“那要看怎麼個貴法兒,我家大人最怕的是‘權貴’,目中無人、橫行無忌的權貴!”
陳鈺從他臉上看到的不是憎惡,而是一種抑制不住的豔羨和崇拜之情。
應該不是世子和懷安郡王......
街上忽然一陣騷動,人群紛紛往路邊避讓。
陳鈺被人推著踏上寶琳閣門口的臺階。
她抬眸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一輛鑲金嵌寶的馬車在路中間徐徐而行。
馬車的四周垂著渺若雲煙的薄紗,華蓋四角,綴著精緻的金鈴鐺。每行一步,薄紗如仙袂輕舞,金鈴似仙音悅耳。
透過半遮半掩的薄紗,車內的一男一女隱約可見。
那女子是醉紅樓的清倌人紅緹。
金鈴響、清倌人至,這是紅緹姑娘的專屬車駕,營州無人不知。
馬車裡設著僅供兩人並肩而坐的烏木軟塌,軟塌兩旁的扶手前端是窄窄的憑几,一直延伸到馬車的車轅。
憑几上擱著茶點和女子的巾帕香囊等物,惹得路邊的輕薄浪子躍躍欲試著伸手勾取......
一個風塵女子能這般張揚,她的金主定也不是等閒之輩。
陳鈺又上了一層臺階,遙望著車裡並肩而坐的人影。秋風輕撫,薄紗隨風向後捲去,露出男子白皙冷峻的臉龐。
他薄唇微抿,一隻手臂疏懶地搭在紅緹身後的靠背上,寒冰似的雙目虛虛地望著嘈雜的人群,眼底盡是桀驁疏狂之氣。
陳鈺站在高高的石階上,越過擁擠的人群,緊盯著馬車裡的那張臉。
是他,瑞王身邊的那個書生!
一瞬間,九華閣裡的情景再次湧現在陳鈺眼前。
只差一步,就能手刃老賊......
是他擋下了刺向瑞王的那把劍!
陳鈺將手按在胸前,隔著衣襟觸到懷中的短劍。她用力將短劍壓在狂跳不止的胸膛上,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匹夫之勇不可取!
“他是誰?”
侯澤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