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笑道:“讀書人規矩多,什麼女大避父,什麼男女不同席......唉,古板了一輩子。我們吃我們的,等用完飯你伯......父親自會見你的。”

一時飯畢,小丫頭果然來報:“老爺在前廳等著。”

前廳的氣氛很是沉悶,上首一左一右坐著兩個男子。

一個年約五旬,長身偉幹,面色晦暗陰寒。另一個年近四旬,矮胖身材,一臉童稚。

陳鈺記得,十三年前從蘇宅出來的那個男子個頭不低,便上前拜道:“父親安好,叔父安好!”

蘇啟振冷著臉,不置一詞。

蘇啟興卻笑著道:“好孩子,知道與族人親近就好。”

陳氏挽著陳鈺,在旁邊的軟榻上落了座。

“今日鈺兒登門,一來為探望父親和母親,二來是想與父親商議陳家妹妹的事。”

總要驗證一下她和蘇老夫人的猜測。

蘇啟興開口道:“陳家那孩子的事以後再說......”

果然是藉機試探!

陳鈺抬眸望著陳氏,陳氏也頗覺意外,遲疑片刻,附和道:“是太倉促了些,等以後再說吧。”

既然認了陳鈺為女,就斷沒有往女兒房中塞人分寵的道理。

侄女有自己的父母,得了便宜也只會先緊著孃家人。不像陳鈺無依無靠,只能與她親近。

“初六那日我和你伯父......你父親去喝喜酒,這幾日你就安心在家籌備婚事吧。”

陳鈺眉頭微皺,蘇老夫人並未給北城族人下喜帖......

定是劉逸授意他們去的,恐怕不是為了喝喜酒。

蘇啟振斜了蘇啟興一眼:“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跟她說。”

眾人離去之後,蘇啟振又是半晌不言。

“不知父親有何教誨?”

蘇啟振冷哼一聲:“我可不敢認一個滿嘴謊言的人做女兒。”

陳鈺從善如流:“父親教訓得是。”

她略一停頓,隨即又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女兒不計較父親的過去,父親又何必苛責女兒撒謊。”

蘇啟振的臉色愈發陰沉,彷彿能擰出水來。

陳鈺唇角微勾:“父親所求即是女兒所求,我們父女間的緣分是註定的。”

蘇啟振沉聲道:“我的事從不假手於人!”

“哦?難道父親要像從前那樣親自動手去搶嗎?”

蘇啟振雙手緊抓著椅子的扶手,那雙渾濁陰鷙的眼睛瞪得渾圓。

良久,他才意識到不該被一個孩子激怒,尤其還是個女子。

他神色稍緩,冷笑道:“是又如何?”

他就知道,陳鈺此番是來探他的底。

交了底又怎樣,這次南城蘇家可沒有幫手了!

陳鈺笑道:“南城蘇家為富不仁,就該把家產拿出來充做族產,供族裡的讀書人潛心求學。”

蘇啟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女兒只是轉述個別碌碌無能的讀書人對蘇家家產之爭的看法。”

陳鈺話鋒一轉:“父親當知,瑞王重武輕文,讀書人......尤其只是個別讀書人的謬論掀不起任何風浪。我勸父親為族中年輕人的聲譽著想,多出去聽聽百姓的心聲。”

陳鈺覷著他的臉色,徐徐道:“朝廷對營州學子的偏見未除,族中子弟還要在營州這塊土地上謀生。君子當重德輕利,他們頂著奪人家產的惡名,還談得上什麼前途?”

蘇啟振的目光陰氣逼人:“你倒懂得利用人心。”

陳鈺謙遜地一笑:“父親過獎了!”

“借你之手不一樣是奪嗎?”

“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