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門來迎接他的蘇氏兄弟,臉上便有些不快。才能不足尚可一用,若首鼠兩端就不值得花費心思了。

他忽然想起孟離曾給陳鈺送過信,問道:“是鈺兒請先生赴宴的嗎?”

孟離從懷中拿出請柬,晃了一晃:“蘇公相邀。”

請柬是陳鈺的人送來的,卻特意留話:蘇公盛情相邀。

幾日前在亂葬崗,她可沒說是來北城蘇家赴宴。

明知蘇氏兄弟已投靠劉逸,還讓他來,是存心讓他們之間起嫌隙嗎?

劉逸面上帶笑,蘇啟興無疑是靠得住的。他不動聲色地瞧了一眼蘇啟振,給他兒子一個主簿的位置,還不滿意嗎?

蘇典在營州讀書人中豎起的威望尚在,若不是蘇啟振霸著族長的位置,他也不會貼這張冷臉。

蘇啟振和蘇啟興見了孟離,以為是陳鈺相邀,只淡淡施了禮,便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永寧郡王身上。

他們的神情落在劉逸眼中,卻成了心虛。

內院裡,蘇檀在西廂房外等待。

陳鈺到宗祠拜祖的時辰是巳中,由他這個長兄親自引領。

“我請了孟先生來,以父親的名義。”陳鈺把一支點翠銀簪插入髮髻,對窗外的蘇檀道:“永寧郡王多疑,你若不想讓族人參與瑞王父子的紛爭,不妨對孟先生熱絡些。”

為臣者,忠誠是第一位的。一旦劉逸對蘇啟振起疑,就不會再重用蘇氏族人。倘若日後事敗,無關緊要的人保住性命不成問題。

想到蘇檀耿直的性情,陳鈺又道:“若兄長一味逃避,族人會被父親和叔父送上不歸路。既然長輩們的心思很難扭轉,不如由兄長領著年輕一輩扛起大任。”

陳鈺裝扮好,起身走到門外,望著碧藍的晴空,笑道:“我與族人榮辱與共,自是盼著他們好的。”

“你和父親打擂臺,別把我這個外人算進去。”蘇檀皺著眉頂了回去。

父親也好,陳鈺也罷,一個個都鋪好了路等著他走,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已無心把精力耗在族中的事務上,過了中秋,天一日比一日涼,那些流民還等著救濟呢……

蘇檀與陳鈺一前一後出了內院。

陳鈺穿著素白襦裙,襟邊和袖口鑲滿瑩瑩米珠,渾身上下素白輕盈,唯有髮間閃著一抹藍綠。

喜事又逢佳節,身上卻不著片彩,無疑是暗自為蘇老夫人守孝。

眾人心知肚明,也沒人計較她這身不合時宜的裝扮。

行至外院,蘇檀瞧見劉逸和孟離並肩立在廊下。

他遲疑片刻,還是帶著陳鈺過去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