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篦換上鵝黃色的素衣,頭上單釵了個金鑲玉釵子,又別了幾朵小絹花,這是京城裡商戶人家多有的打扮,坐上駛向宮門的馬車,車軲轆轉動著,緩緩出了宮門。

這是金篦十年以來再次出宮,如果說十年前她出宮像是一個錦衣玉食的小姑娘好奇的張望新奇的世界,那如今她就像是困於囚籠的戰利品爬出籠子短暫而又急切的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公……小姐,你看街上可真熱鬧。''

金篦拉開簾子,探頭向外望去。街上人熙熙攘攘,各種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如果忽視那些蹲在牆角路邊衣衫襤褸,敲碗行乞的人,倒是有一副盛世太平的模樣。

''鍾靈,路上怎麼這麼多乞丐?''金篦問道。

鍾靈回道,''回小姐的話,聽說這些人都是從南邊逃難過來的,不過陛下已經派人安置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這麼多。''

金篦瞧著,自嘲一笑,她倒是忘了,這位陛下也不是什麼至純至善之人,面子上做到位了,那些功勳在百姓之間流傳開了,他的目的也就會達到了,他怎麼會去在乎那些難民的生計死活。

''小姐,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在笑'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鍾靈,一會兒過去給他們一點銀子。''

鍾靈想了想,又欲言又止,看著自家心善的主子,還是把想說的說了出來,''小姐,不能給他們錢?''

金篦對鍾靈所說的話有些驚異,''為什麼?''

''小姐,小時候我家鄉也發過難,我當時與家人一起流竄到京城,因此,我最知道有些錢是不能給難民的,他們會搶,會劫。''鍾靈指著那片乞丐的聚集地,''小姐,你瞧,這些蹲在最前面的人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他們明明有著十足的力氣可以養活自己,甚至一個家庭,但偏偏在此行討。只要有一個發善的人經此而過,奴婢敢肯定,這人會被他們吞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們是藉著難民的名頭,做著劫掠他人財物的營生?''金篦看著鍾靈。

鍾靈肯定的點著頭,''他們在家鄉大多數人便是地頭蛇,等他們逃到城裡,哪怕搶了他人財物,他們也會打著難民的牌子,讓官府無從治理,吃啞巴虧。''

金篦心中瞭然,但又不解的問,''那,那些真正的難民呢?''

''當年我們家是住在城外的一個破廟裡,與一同來的鄉里擠著,每天靠在酒樓外撿拾酒樓裡倒掉的泔水度日,可城裡那些假難民橫行,我們這些真正的難民也受到了城裡人的驅逐,後來,日子過不下去了,正值新皇登基,廣招宮人,父母便把我與妹妹送進了宮。''

鍾靈擺了擺手,''那是當年的我們,估計現在的難民應該被陛下安置的很好。''

金篦看著聚攏在牆角的那些難民,眼睛瞟見他們身後靠在牆邊的大竹簍子裡探出的一個胳膊。垂著在竹簍外面,後面的一個乞丐,用破席子慌忙將竹簍子露出的那一塊蓋住。

金篦心下了然,見鍾靈情緒低落,伸手輕輕握住了鍾靈的手,''都過去了,不是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