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餘暈散盡,暮色降臨,夜風燥人。

前院的宴席,四處掌燈,很是熱鬧。

府邸後院,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駛出。

車廂裡略顯悶熱,姜柟與謝昀並排坐著,馬車行進速度不算快。

姜柟熱得渾身難受,顧及著謝昀,強忍住想撓一撓的衝動。

突然,謝昀伸出手指捏住姜柟的下巴,強行將她的臉掰向他,四目相對之時,她抗拒地想甩開他。

“別動!”

謝昀輕聲命令,眸子如深深的大海一般,落在她的唇上,讓人看不透。

他緩緩靠近,姜柟戰術性後退,腦海中浮現出他親吻她時的模樣,心緒一時竟有些亂了。

嘴唇被覆上什麼東西,他溫熱的指腹輕輕抹著,冰冰涼涼,緩解了緊繃的疼痛。

或許是太舒服了,以至於他張嘴好像說了什麼,她沒認真聽,因此答不上來。

“啊?”

謝昀鬆開姜柟,黑著臉,重複一遍:“我問你,你這唇是不是謝霖啃傷的?”

“……?”

光是想想那畫面,就讓姜柟頓感噁心,眉眼淡淡的搖了搖頭:“我自己咬的。”

“為什麼?”謝昀愕然。

姜柟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受藥刑的事,沉吟片刻,便岔開話題:“你能跟我說說嗎?我以前與你是怎麼認識的?”

謝昀待她的態度太奇怪,僅憑回京這一路的患難與共,想要建立起這樣的情意,遠遠不夠,他們必是早就相識。

“都長在帝京,我出身皇室,你出身勳貴世家,彼此打小就認識,有什麼可說的?”謝昀手肘撐在膝蓋上,上身微微往前傾,剛毅的面龐繃著,眼神微微沉。

“那我與你關係好嗎?”

聽她這麼問,謝昀交握的手輕輕緊了緊,半晌才道:“尚可。”

尚可......就是一般般。

馬車經過鬧市,街頭巷尾小販的叫賣聲打破了寧靜的氛圍,姜柟試探的問道:“所以你這麼用心幫我,是因為……姜媛?”

謝昀扭頭一臉驚愕地看著她,脫口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幫你,與任何人都無關!”

“只是因為與我自小的情義?”

“嗯!”謝昀目光遊離,透過車窗朝外望去,似乎落在了很遠的地方。

“太子殿下真是重情重義之人。”

馬車停在鬧市街頭,曲流觴的牌匾映入視野,在下車前,姜柟鄭重其事的對謝昀說:“我與殿下兒時的情義我自會記在心裡,希望殿下也是,我與殿下終不是同路人,日後還是多多避嫌的好!”

“……”謝昀愣住。

這……是什麼意思?

她在跟他劃清界限?

謝昀氣憤不已,下車欲追去,雍王剛巧從另一輛馬車走下來,二人打了個照面。

雍王是當今聖上的皇叔,年歲大,輩份高,常年在京主理皇室內部雜事,不敢說位高權重,卻也算得上德高望重,皇上和太子見了也要禮讓三分,在宗親內說話尚有幾分份量。

見謝昀有意跟進雅間,雍王伸手將其攔下,不客氣地說道:“太子殿下留步!”

“為什麼?今晚可是我約的局!我付的銀子,我也沒吃飯!”謝昀感覺自己用力呼一口氣,鼻子和耳朵都能冒出火來。

“確實,但我要見的是宗室命婦,殿下身為毫無干係的男子,不便在場!”

“我不說話,不發表意見,只吃菜,行了吧?”

雍王搖頭,皺眉斥道:“太子乃一國儲君,應身在社稷,心繫天下!皇室宗親諸事繁雜,女人所述無非就是後宅那些雞鳴狗盜之事,太子還是避諱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