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白,顧家嫡女,聽說是在北境出生,三歲便隨父上過戰場,六歲就曾跟著顧潤火燒大周軍糧,北境人都說顧家將來要出個女將軍,而後顧家謀逆時,因尚未成年留了一命,被流放三千里,怎麼回京了?”皇帝聲音不辨喜怒,目光很輕的落在顧芸白的臉上。

論樣貌,那眉眼,顧芸白是真像她啊!

都一樣的又倔又蠢。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姜柟滿面凝霜,試圖向謝昀求助,見到顧芸白被押上來,他好似並不驚訝,只是慢條斯理的衝她笑了一下。

笑笑笑……就知道笑,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顧芸白垂首,神色悵然。

三歲上戰場,是坐在父親的馬上,六歲火燒大周軍糧,是坐到小叔的馬上,他們帶著顧家軍衝鋒陷陣,她在營帳裡玩泥巴。

顧家軍得勝歸來,父親會將她高高舉起,歡呼雀躍,會說“白白是福娃,帶著白白,為父沒有打不贏的仗。”

可惜父親死在了她六歲那年,敵軍半夜偷襲營地,為護她安全撤離,拼死一搏。

烈火之中,遠遠望去,父親渾身是血,顧家軍死傷慘重。

父親說她是福娃,但帝京內卻有人,以女子入軍營帶來厄運為由,向死去的父親發難,要毀他名節。

顧潤為爭一口氣,拎著她又上了戰場,但是再也沒有人說她是福娃,再也沒有人把她當成女孩來對待。

顧潤待她很嚴厲,親自教導她武藝,她學不好就重罰,他待姜柟卻很溫柔,小時候她總想不明白,偷偷哭了好幾回。

其實,她沒有跟任何人講過,父親死的那夜,她怕極了火光裡的廝殺,夢魘一般夜夜都要在她腦子裡燃燒一遍。

顧家若還在,她興許能耳濡目染,勉強當個混日子的女將軍,但顧家滅亡,她什麼都不是,流放途中,苟且偷生,哪還有當年半點風骨,四處寄人籬下,她甚至羞於說自己是顧家嫡女。

“回皇上,我逃回了。”顧芸白想著,不過一死百了,皇權大過天,鬥不過就下去一家團聚。

“心有不甘?私逃回京是死罪,更何況,你是以太子妃陪嫁入東宮,這可是欺君大罪,太子妃連坐!”皇帝聲線冷厲。

“都是我的錯,是我私逃回京,是我逼太子妃收留我,我罪不可赦,與太子妃無關!”顧芸白手忙腳亂的解釋,猩紅著眼。

姜柟一言不發,她低垂的目光落在皇帝腳下那明黃的龍靴上,龍眼睛黑幽幽的,凶神惡煞,她當真是厭惡至極。

“太子妃不認罪嗎?”皇帝看向姜柟。

姜柟神色略顯空乏,彷彿並沒有很認真在聽,突然被點名,眸中很是茫然,她動了動唇,話還未出口,謝昀的聲音飄了過來。

“父皇,顧芸白流放三千里,後來兒臣與太子妃大婚,您赦過天下,她也在被赦之列,您還記得嗎?”

“太子的意思是,顧芸白是朕赦了天下之後,才回京的?”皇帝挑眉,冷眸凜厲的看著謝昀。

謝昀不緊不慢的睜眼說瞎話道:“您赦天下,也是為了昭顯仁德,顧芸白入京就是為了叩謝皇恩!”

顧芸白聽了,都忍不住白了謝昀一眼,放他媽的狗屁。

皇帝微怔,冷諷道:“太子,因顧家而牽扯出來的人命,朕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你知道的,顧芸白是再好不過的人選。她在當年顧家一案中,就應該死了!”

“不是她做的,父皇要替罪羊,我給您去找!”謝昀認真道,“但顧家一案,父皇當年為留廢后一命,可是當眾允諾顧家之禍不及出嫁女。”

皇帝挑眉:“你這意思……她嫁啦?”

“是的。”謝昀沒有任何懷疑的作答。

“……”皇帝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