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敬一件黑色披風裹在青灰色袍子外頭,頭頂也沒有戴任何的小冠、幞頭,只用一條布帶簡簡單單束好,從打扮來看可以說是相當低調,應該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想要不顯山不露水地來與陸卿他們見上一面。
他進門的時候,陸卿就坐在床邊,戴著那個猙獰的金面具,一隻手撐在床邊,另一隻手輕輕掩在傷口的那個位置上。
祝餘在一旁看著,心中暗暗鄙視了一下這廝,方才明明沒事人一樣,這回司徒敬一來,他倒端起了“西施捧心”的姿態,擺明了是在暗示司徒敬,不要忘了他是被誰傷的。
很顯然,這一招對司徒敬是好用的,他一進門,看到手撫胸口的陸卿,臉色頓時就變了變,原本強作的鎮定幾乎快要裂開來,整個人肉眼可見得愈發緊繃。
“將軍請坐。”陸卿依舊是戴著面具時候才會出現的低沉嗓音,一邊招呼司徒敬坐下說話,一邊示意符文從外面將房門重新關好,“不知將軍百忙之中,特意抽空過來驛站,所為何事?”
陸卿說“百忙之中”的時候,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字咬得似乎有點重。
已經半個多月沒現身過的司徒敬一張臉瞬時便多了幾分血色,人看起來也增加了一些窘迫。
“御史大人被我所傷,司徒敬理當早些過來探望,無奈平定了那一夥賊人之後,軍中事務十分繁雜,於是耽擱到了現在,實在是不應該,還望大人見諒。”
他衝陸卿抱拳表示歉意,解釋道,“雖然那一夥賊人是豢養的死士,在被俘後便咬毒自絕,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但與他們裡應外合的副都指揮使周鄺卻被關押起來。
經過一番審問,這廝挨不住,終於吐了實,他坦白最初並不知道那一夥人的陰謀,只當是結交了幾個能人異士。
周鄺此前一直心有不甘,覺得前任老都指揮使平庸無能,那些人說可以幫他弄點亂子出來,到時候上面怪罪老都指揮使督軍不力,將他貶去別處,周鄺便能抓住機會,爬到都指揮使的位子上。
後面見上頭遲遲沒有動靜,他估摸著是老都指揮使將離州大營中的事情瞞而不報,於是又在那夥人的攛掇下,決定直接對老都指揮使動手。
本以為老都指揮使一死,軍中沒有人坐鎮,上頭一定會將他原地任命成新的都指揮使,從此他便是離州大營中的頭把交椅,沒曾想聖上一紙詔書,將我從潤州到到此處來。
所以後面才有他在那一夥人的攛掇下,越發坐不住,想要醞釀一場大亂,好將我取而代之。
這些時日,我一直在營中剔除周鄺的黨羽,還有大營中這些年來尸位素餐的官吏,也趁此機會一遭處置。
因此一拖再拖,一直到現在才到這裡來探望大人。”
陸卿緩緩地擺了擺手,表示無妨。
司徒敬略微頓了頓,開口問道:“聽聞大人有啟程之意,所以今日我特意前來探望,不知大人此番是不是準備回京覆命?”
陸卿看著司徒敬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司徒將軍果然訊息靈通,即便在軍中被諸多事務纏身,也能掌握到我們幾個人的動向。”
他這話一說,幾乎就等同於指著對方的鼻子說“你這老小子,我被你傷這麼重,你人不來探望,倒是派了耳目來盯著我們”。
若是對面是鄢國公那樣的老油條,說不定會面不改色地立刻想出什麼扳回一城的說法。
但是很顯然,司徒敬不是那樣的性格,肚子裡頭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這個耿直武將的臉瞬間便徹底紅了。
他虛握拳頭掩著嘴巴,乾咳兩聲,以掩飾此刻的尷尬,既然已經被陸卿點破,他也就沒打算再遮掩,乾脆點了點頭:“大人此番身上有傷,從離州到京城路途遙遠,我原本擔心大人還沒有完全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