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說過,慶叔幹不了公職的真正原因,是政審不合格。
他爺爺那一代曾經幹過風水先生,屬於封建迷信。
不管什麼原因吧,反正慶叔就老老實實在家幹農活。
農閒的時候殺豬掙點外快,隔三差五給我爺爺送點下水什麼的下酒,兩家不分彼此。
慶叔把殺豬刀別在身後,抬起一腳,把那截“腳趾頭”踢到了祠堂外面。
陽光一照射,“滋滋”地冒出一陣白煙,眨眼功夫就化成了一灘水。
“張慶,一大早你就殺氣騰騰的?唉……”
爺爺皺起眉頭,彎腰把地上剩餘的一團“陰太歲”撿起來。
像是發黴的饃饃,也隨手扔到了香灰裡。很快,如同一團蛆一樣蠕動著。
“四叔、二哥,聽說天娃子中邪了?我過來看看。”慶叔沒理會我爺爺的問話,毫不客氣地把我攬過來,從腦袋摸到腳下。
爺爺對慶叔就跟親兒子差不多,唯一不喜歡的,就是他身上戾氣太重。
農村裡有很多禁忌,就比如說殺豬這行當,也講究一套程式,不是看上了那個肥直接就捅了。
殺豬的人家,要從頭一天晚上做準備。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先給灶王爺上柱香,告訴他老人家明天要殺豬,保佑一切順利。
當天晚上的豬不能餵食,要為新鮮菜葉子和清水。免得殺了之後一肚子都是穢物,投胎也受阻礙。
第二天早上挖地坑、支大鍋、磨刀。一直要等到“午時三刻”之後,才能把豬抬到案板上,一刀捅死。
放血、褪毛、摘下水,豬心、肝、脾、肺、腰子要第一時間供奉給灶王爺。
九幾年的時候,這些民間禁忌大多都不遵守了。
不過殺豬、宰羊、勒狗、屠牛等對待“四條腿”的畜類,還是都等“午時三刻”之後再動手。
慶叔似乎從來都不遵守這些規矩,他想什麼時候殺就什麼時候殺,刀不離身。
我有些好奇,仰頭問張慶:“慶叔,你咋知道薛蛤蟆……薛瞎子身上藏著一截腳趾頭?”
“腳趾頭?”張慶撓了撓樑上的絡腮鬍子,“哦,那東西……我就看見一條白線,連在他手心裡,以為他偷了什麼東西。”
“那是陰氣!”
爺爺瞄了一眼香灰堆,“陰太歲”早就成了一灘水,溼漉漉的一片。
“天娃子身上的陰氣也不輕啊!”
被他這麼一說,我還真感覺到冷,尤其四肢根本就沒有知覺。舉起手一看,指甲縫裡面滲出不少水跡。
慶叔粗壯的手指頭在我丹田捅了一下,我“哎呦”一聲,二話不說就扒開褲子,跑到門口“嘩嘩”放水!
尿液不是平時的顏色,一股白漿子一樣,涼颼颼的。
“四叔、二哥,跟我說說咋回事?”
熬夜了一夜,爺爺有些疲憊,衝二伯使了一個眼色,二伯簡單地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慶叔聽完了一皺眉頭,嘟囔著:“貓婆子?我從沒殺過貓!”
慶叔的邏輯一直都很簡單,對於他見過的牲畜,只分“殺過的”和“沒殺過的”。